往日里一直保持着黑暗与安静的灵务局大厦九楼突然灯火通明，整个一层楼都脚步声不停，行走的工作人员都面色严肃，步履匆匆之间小声地讨论着什么，从不同角落处隐约可听到的字眼都显示着相同的话题。
九楼只作为高层重要事宜专用的会议室，因此它的格局与灵务局大厦其它楼层都不一样，从建筑平面图来看，整个九层呈一个巨大的“回”字，中间的口字部分四周是通过灵力特殊处理的厚玻璃，普通人一般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看到坚实的水泥厚墙。
进入的门也设有灵力权限，即使是工作人员，非要员或邀请不得进入，加之用途单一，这就是造成了九层日常冷清的原因。回字走廊没有任何的陈设，最外侧是大楼外壁的暗灰色落地玻璃，内侧是简单的灰蓝色墙壁，只有墙上零星挂着些风景画作，中西相融，与一侧的玻璃相映，倒也微妙地维持着平衡，不显突兀。朴素的墙设，整个走廊的地上却都铺上了绣着暗纹，价格不菲需要专人打理的名贵地毯，彰显着这层楼的独特之处。
周一凌晨，各部门部分工作人员就接到紧急通知，一大早马不停蹄，在几层楼之间忙碌准备，就为了三十分钟时长的部长会议。部长会议一般每半年进行一次，主要是为了让各部门部长之间就重大事件进行统一的信息交互，这一次计划外的临时会议确实令人意外。
“叮——”
电梯门打开，路维叶将手上的文件夹递给走进电梯的相许贤，靠着电梯厢壁将之前挽起的绸质衬衫手袖放下扣好，表情放松，颇有些随意地挑挑眉。
“刚刚缉灵署发来情报函了，关于震雷司对灵附事件后续的态度和建议。原件我已经附在文件里了，我预测等一会儿的会议应该就和这个信息有关，估计有些老家伙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震雷司对这件事的默许态度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只不过是要有个明确的流程罢了。即使不问，咱们这边对余晏泽的计划肯定也不会进行阻挠的，毕竟现在灵务局这边不方便进行公开的开发研究，再加上仟色党已经盯上了，所以由他对灵力空间进行研究是目前对双方来说最合适、方便的办法。”
“确实，难怪余晏泽那个家伙这么无所谓地公开出行计划，啧啧。”
相许贤合上文件夹，双手自然下垂，标准地贴合在裤缝上，眼睛直视着正前方。前方光洁如镜的电梯壁投影出两人模糊的影像，长发披肩的影像随意却气势十足地斜靠着厢壁，略低着头。而另一个身影则站姿标准，身板笔直，穿戴打扮得一丝不苟。
“他是个聪明人，他这么做反而两边都不会随便轻举妄动，他想做什么都更自由，我们反而更不容易掌握他的行踪和目的。”
电梯面板的数字跳到数字“9”，电梯厢壁上的影像渐渐被分割开，路维叶收起些许御姐的慵懒霸气，站直身体，恢复到教科书一般的微笑，跟在相许贤的身后，走出电梯。
周日早上的练习因为意料之外的计划草草结束，余晏泽离开后，四人也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念头，合力收拾完刚刚练习中遗留下来的一些杂物，刚刚还话语不断又充盈着灵力的教室一下子重归平静，四人默契配合，十分有效率地完成了收尾工作。不过几分钟，四人就已经谈笑着走出了校门，一直到相互告别，大家都表现得很淡定，而实际上出了教室以后的谈笑半分没有涉及到之前的意外计划，自分别之后，四人也都默契地不发一语，群里不同以往地持续着安静。
***
环暮萧中午心不在焉地晃悠回陈旧的居民楼，嘴里哼着些不成调的曲子，把背包取下，毫不在意地拖在地上走。拖拖拉拉上了楼，进了房间，关上门，就手就将背包放在地上，然后几个大跨步，就大剌剌地躺到于床上，呈一个大字，灰色的卫衣也因为姿势的原因蜷缩在一处，漏出一截独属于少年机理分明的腰身。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一束一束洒在床上，罩住整个少年。阳光尚且刺眼，环暮萧眯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后来索性就闭上眼睛，抬手覆眼，眼前一片黑暗，连暖橘色的余光也遮住不见。环暮萧满足地挪了一挪。
“唰—”窗帘被来人拉上一半，正好遮住了照射少年脸庞的阳光。
环暮萧察觉到来人的气息，有些无奈。
“翡翠姐，你怎么还这么随便进我们的房间啊？”
“得，你可别冤枉我，刚刚在大厅看见你，小朋友眼都不抬一下。而且刚刚我可敲门半天了，鬼知道你怎么没听到。”
说罢，翡翠看环暮萧仍旧是一动不动，一派懒散的模样，走上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环暮萧露出的腰腹戳了两下，看着环暮萧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从床上跳起来，翡翠慢悠悠转身，憋着笑倚靠在床尾的书桌前。
环暮萧拉好衣服靠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腰后，带着些无奈。
“翡翠姐，我错了，错了。”
“好了，不和你闹了。说吧，你们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翡翠拿起桌上的一支签字笔，随意地在指间转动，眼神落在拉起一半的窗帘上，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环暮萧闻言正色，站起身来坐到翡翠面前，收起了懒散的态度。
“明天晚上十点半，圆明园后门集合，余晏泽带我们进去。具体别的什么计划我也不知道，余晏泽嘴很严，除此可外什么都没有透露。”
“这是自然，不然他也不可能以他出了名的散漫风流的处世态度在灵附过得如此自在，还能不卷入政界纷争，在灵务局那一群老狐狸之间周旋得如此游刃有余。我现在想知道是什么让他松口答应你们这群小鬼跟着一起去的？”
翡翠看到环暮萧欲言的表情，交替了一下交叉的双腿，有些不雅地翻了个白眼，直接制止了环暮萧开口，补充了一句，“可千万别和我说什么是你们说服他的，不可能的。”
环暮萧暗自撇撇嘴，习惯性地摸摸鼻尖，思考了一下。
“翡翠姐，我这不正想和你说呢嘛。这次遇到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情况——灵力值激增。”
“灵力值激增？吃药了？”
“不不不，令我奇怪的就是，这次灵力值激增的是襄雨央珞、楚墨宸和骆漻。借助药物这种情况，对于这三个人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他们三个人唯一可能造成这种异常现象并且有交集的地方只有他们共同去过圆明园灵力空间这件事，但同去的不仅仅有他们三位，即使说成年人很难再改变自己的灵力值，但我的灵力值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激增？非常明显吗？”翡翠直起身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还夹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疑惑。
“很明显，尤其是骆漻。我大概能看出他之前和之后的差距至少在两个等级的差距以上，前后不过三天。其他两个人的变化也还是明显的，不过激增程度应该没有骆漻增加的程度大。”
“你没有任何变化吗？一点都没有吗？”
“确实没有，就算有，那还真是少得可怜，连我都察觉不到。”环暮萧有些自嘲地耸耸肩，却与在学校里平凡的废柴小角色不同，透露出来的更多是对自己能力的百分百信任。紧接着，又带着疑惑将藏于心中耿耿于怀的奇怪之处进行了求教。
“而且，还有一个地方很奇怪令人在意，他们灵力值上的变化是无形的，从理论上说，或是历史上有记载的未解灵力值激增事件都表明灵力值的变动是有形的，当事人都有生理或是心理上的征兆让自己意识到自己的灵力值有很大的改变，然而这三个人都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变化或者是意识上的改变，我有些无法理解。”
翡翠闻言，垂眸静思了片刻之后，手指指尖敲击着身后的桌面，身体随着思考的时长逐渐放松下来，渐渐恢复到倚靠的状态。环暮萧见状，以为她知道了答案，没想到翡翠抬眼后第一句话竟是与答案无关的疑问。
“灵务局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呃，完全没有，我觉得那边很有可能和我们一样刚得到消息，那群老油条不得找个吉日好好研究一下然后再走个‘简单’流程，发个函……诶，姐，你别打我啊！”
“给我好好说！发什么牢骚？在这种事上，就算灵务局想拖，暗司也不可能会让他们拖的。尤其是灵力空间可能对灵力值产生的影响，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还在观望，估计一会儿就有灵务局某高层拜访暗司的戏码了。”
“那我们怎么做？”
翡翠用手随意地一挥，撩开几缕清风吹得微微拂面的黑发，冲着环暮萧展开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
“既然余校长想替我们操劳奔波，这样有利无害的大礼，不笑纳岂不是很傻？”
环暮萧了然地点了点头，翡翠说罢，转身向房门走去，就在离开关门的瞬间，又从门缝中探进头来，扔了个类似于手表的东西到环暮萧床上。环暮萧认出这是组织里的灵力信号发射器，一般是用来求救的，思于此，默默扭头看向翡翠，满脸不解。
“我这可不是给银白的，而是给灵附的废柴环暮萧的，以防万一某个人在自己校长眼皮底下怂惯了，遇上什么危险把自己小命丢了就丢脸咯。”
“好的，翡翠姐，谢谢您了。”环暮萧有些无奈地扶额。
“对了，灵力值激增和灵力空间确实有关系，不然之前灵务局也不会半强制地让你们同意什么协助实验了，我之前探查的时候也有些发现，但具体的，我需要再研究一下。走了，等会记得下来吃饭啊！”
“哦，好。不对，等一下，今天是谁做的饭啊？不会是你吧，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