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四月五日。
“爹爹,我想拜个师傅,学学武艺。”
“什么?”林轲有些震惊:“再说一遍?”
“我想拜师,学武艺。”
“我没听错吧?你,学武?”
林轲哈哈一笑,他笑他竟然有个儿子会想学武,他笑他有个儿子能继承他的衣钵。林轲本就是武将出生,他原本认以为他那两个儿子均会从文,没想到啊,没想到……
“爹,可以么?”林长泽两眼放光,他那眼神楚楚可怜的。林轲大笑道:“好!为父明日就帮你找个师父。”
林长泽对他那师父充满了憧憬,师父会不会在瀑布下打坐?会不会斩断高楼?会不会教我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奇门武功?
……
那一宿,林长泽很晚才睡。
第二日,林轲果然找来了几位师父。
只见庭院中坐着六人,拿扇子的紫衣公子、持长枪的灰衣男子、靠着刀打瞌睡的赤衣男子、擦着剑的玄衣男子、看着双刀的蓝衣男子、喝着葫芦里的老酒的褐衣男子。
“泽儿,选吧。”
林长泽左瞧右瞧,道:“爹爹,这怎么选?我又不晓得他们功力如何?”
林轲大笑:“这几位都是爹的故友,各个都是上幽境的绝顶高手,你大可放心。”
“可是……”林长泽心中很是犹豫。
那紫衣公子望向林轲,先是叫了声林轲“侯爷”,后道:“在下实在没什么绝技,还请令郎选别人。”
林轲牵着林长泽朝那六人坐的地方走去。那六人并没有要行礼的样子。那擦剑的男子边擦着剑边道:“本来是打算不来的,我家那母老虎非要我来,说是给你个面子。”
“那我这面子挺大啊。”林轲乐呵呵的:“盛昭老弟愿不愿教我这儿子剑术?”
“不愿意。”李盛昭将剑归鞘,站起抱拳敬礼道:“林兄,家境贫寒,告辞。”
那靠着长刀打盹的男子道:“就这样走了,不好吧?”
“我走不走与你何干?”
“不留着蹭顿饭?”
“不了。”说罢,李盛昭扬长而去。林轲只得苦笑。
那靠着长刀打盹的男子睁了眼,盯着林长泽,冷道:“你儿子?跟你小时候长得挺像的。”他阔步向前,直冲林长泽,待到林长泽跟前时,他蹲了下来,捏着林长泽那腮帮子,笑道:“跟我学刀好不好?”
“你这是要抢?”那提着葫芦的男子手指白祥成:“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要脸之人。”
白祥成立马站起,将长刀扛在右肩,怒道:“怎么!打一架?”
“来啊!”
“来啊!谁怕谁,佘文生你个老东西!”
“诶诶诶!”林轲赶忙制止,道:“大伙好不容易聚一次,别伤了和气,都坐下,坐下。”
众人围坐在大石桌旁,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气氛有些微妙。林长泽扯了扯林轲的衣角,这时林轲才缓过神来,他命人上了一坛竹叶青。
林轲一手搭在林长泽肩上一手指着那扇子的男子道:“这位是唐门六公子唐宸,精通唐门外房三十二门暗器。”又指持长枪的这位,道:“这位是沐花谷魏臻,擅舞长枪。”
林轲正准备开口,突然,那个一直在看着刀的男子说道:“黒山崖蒋方,双刀。”蒋方有一张俊俏又年轻的脸,他的声音幽赖,但又很冷,犹如冬天,与他生活的地方大相庭径。黒山崖长年积雪,与沐花谷的气候截然相反。蒋方的心早已如那崖上常年不化的冰晶一般寒冷。唯一能融化他的也只有他的妻子。
“吾乃四方堂佘文生,做我徒弟吧!”说着,佘文生喝了口竹叶青,一杯下肚,佘文生大叹:“这酒好!”
白祥成也喝了口,啧啧了两声,道:“我倒觉得这酒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家自酿的桑落。”
“那个……那个……”林长泽有些紧张,“我先告辞了。”林长泽起身阔步离开。
“诶!”林轲叫了声,但林长泽仍直走,林轲小声嘀咕:“怎么走了……”
林轲冲大伙尬笑着,“这孩子就这样,咳咳嗯嗯。”
夕阳偏西,众人用过晚膳陆续离去。已过申时,林轲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他手中拿起一卷卷竹简,又一卷卷放下,竹简很多,对于不喜看书的林轲,这些竹简仿佛无穷无尽。
“哎呀!烦死了!”林轲突然怒气冲天,将手中的竹简砸在地上,又推翻了书案,竹简、狼毫笔、江南墨、四花砚散落在地。江南墨渗透性很强且不易清洗,它渗入铺在地上的一块虎皮,留下了一块抹不掉的黑色斑记,这已经不是第一块黑斑了。
林轲这一怒吓到了躲在门后的林长泽。
“谁?进来!”
林长泽推门而进,小心翼翼地说道:“爹,是我……”
“泽儿?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不去睡觉?”
“有事跟你说嘛。”
“何事?”
“我想让那个持长枪的人教我,我想让那个持长枪的人做我师父。”
林轲左手左手拖着右手,右手托着下巴,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他说道:“你指的是魏臻,这个嘛,可以,就这么定了。”
魏臻老弟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我明天就通知他,你快回去睡觉吧。”林轲望着满屋子狼藉,摇头道:“爹,等下也休息了。”
“我帮您收拾了。”说干就干,林长泽捡起一卷卷竹简。
“好孩子,爹与你一起。”
第二天,林轲通知了昨日里的各位又来到了永和府。
“什么!”魏臻、白祥成、佘文山几个一起拍着桌子惊道:“选他(选我)?”三人用力过猛,石桌被拍的粉碎。
魏臻指着自己,半信半疑:“选……选……选……选我?这……”
“这可是泽儿选的,不关我事,哈哈哈,有事儿你问泽儿去。”林轲大笑。
说曹操曹操到,林长泽背着行囊朝着走来,魏臻大步向前,突然被白祥成和佘文山这两人抢了先,两人一人一手搭在林长泽肩上,问道:“说实话,你选谁?撒谎不是好孩子。”
“我选他啊!”林长泽往魏臻那儿一指,“他是我师父。”
白祥成、佘文山两人一听立马变了,搭在林长泽肩上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肩,林长泽直喊疼。
“松手松手!”魏臻掰开那两人的手,拉着林长泽进了石亭,魏臻半蹲,问道:“你说让我当你师父?”
“是啊!爹爹说你不会拒绝的。”
魏臻捂着自己的脸,无奈道:“好吧,我认你做徒弟,拜师礼就免了。”
林长泽内心十分愉悦。
魏臻要带这林长泽回沐花谷修行。
在离别之际,林轲挠头道:“爹这也没啥可给的,你好好保重啊。”
“爹也一样,走了。”
魏臻带着林长泽去了沐花谷。
听魏臻说到,沐花谷是个四季如春的巨大山谷,进出只有一条道路,山谷中有一片桃林。四面环山,一条瀑布倾泻而下,形成湖泊,人工挖掘水渠,形成人造河流,谷中还有一些房屋。
魏臻是沐花谷的主人,经常有一些人来拜访。
“到时候见了你师娘,别给我瞎折腾,她做啥吃啥,别挑剔。还有,别欺负我的娃娃啊,动一下搞死你。”
“知道知道。”
02
初入山谷,林长泽便感觉这里与外边的感觉截然不同,他也说不好是哪里的不同。
魏臻对林长泽嘱咐道:“这谷中开满了沐花,因此得名沐花谷。谷中西边有一小村落,里面的人都很朴实,若我和你师娘出远门了,你便可去那里。我们就住在西边的山上。哦,对了,你还有一个师兄,比你大三岁,他住在山腰,你也可以去那里。”
林长泽:“破破烂烂的房子……”
魏臻怒拍林长泽,呵斥道:“为师打拼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住破房子!想啥呢!俺可是有一座山庄!”
……
魏臻继续道:“山谷的东边有一森林,里面很危险,你最好别过去。当然,你若硬闯我也不拦你,你死在里面,我就对林轲说,你调皮的很,去惹了那林中的野兽,半夜里被野兽咬死了……”
“别……别说了……我不去就是了。”林长泽害怕的抖腿。
进了村子。
这村子名为旭日村,因盘踞在旭阳山下,故得此名,魏臻的山庄也不例外。
马车驶进村子,见门口有一扫地老人。老人勾着背,右手的小拇指已经没了。老人见马车缓缓驶来,大喊道:“天色已晚,侠士请回。”
林长泽很是好奇,明明才晌午,为何说天色已晚。正准备回应却被魏臻拦住,只听魏臻说道:“既然天色已晚,那我们就立即打道回府。”
那老人瞅了瞅林长泽,冷道:“魏臻啊!你收的这徒弟也不怎么样嘛。”
“前辈有所不知,不是我想收的他为徒,而是他硬要我当他师父,我没办法……”
林长泽与那老人大眼瞪小眼,突然那老人眼里透着杀气,林长泽吓破了胆,忙抱着魏臻的手臂,道“这人好恐怖。”
魏臻架着马车朝村最里面走去,一路上的村民们都很热情。
“魏大侠回来了!”
当然,林长泽的出现让他们很意外,“魏大侠旁边的那人是谁?”
魏臻架着马车穿过村子和一片林子,来到一处大台阶前停了下来。
魏臻持着枪下了马车,道:“搬东西,步行上去。”说着沿着台阶上去。
林长泽望着马车里的东西,惊道:“这么多我一个人搬!师父你不搬吗?”
“我才不呢,既然要做我徒弟就得听我的,搬一些重物可以锻炼臂力。”说着,魏臻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就这么看着。
林长泽长叹一口气,将两个大木箱从马车上小心翼翼搬下。搬一个还好,可两个一起,这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还有些困难。何况还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公子。
林长泽问道:“师父,这离你的山庄还有多远?”
魏臻抬头望去,“我的山庄在山顶,你说呢。”
林长泽抬头,旭阳山高耸入云,可不比六国第一峰矮。林长泽的心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他妥协了。他将两个木箱堆在一起,双手试着抱动,过了半个时辰还未抱动。魏臻看不下去了,他站起,纵身一跃,跳到林长泽面前,一把夺过一木箱,扛在肩上,“我在山顶等你。”说罢,便使轻功一跃,跃到上边的缓步台上,又纵身一跃,跃到大榕树上,又跃便没了踪影。
木箱被魏臻撤走一个,林长泽顿时感觉重量减轻了不少,手臂也放松了许多。但要抬着这样一件重物爬千层楼梯也不是易事儿。
林长泽抬着木箱,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他的额头出了些许汉。太重了,他坐了下来。
“站起来!继续走!”
突然魏臻的声音传来!林长泽抬头望去,只见魏臻左肩扛着木箱,右手持着长枪站在上方的树枝上。
“师……师父!”
“站起来!继续走!”
“是……”
林长泽将木箱重新抬起,一步接着一步走着。当他走到山腰时,他周身大汗淋漓,头顶似乎可见有一缕白烟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