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种字体叫宋体或仿宋,这字体就是用优美笔法来写楷书。
前世为了适应社会上越发激烈的竞争,工工整整的纸面更适应他强迫症的心理,因此方仲永苦练此种书法。
他首先就从千字文开始一笔一划的教身边的阿姊,至于同名的“三百千”剩下的两个,和时代并不相符。虽说是做梦遇见仙人,但还不至于做出太不符合常理的事。
方仲永没有盗用拼音音法也是如此,虽然这确实是一种能够极快普及字音的方法,但古代一字多音和一字多义也有好处,就像繁化简失去了一种文字内含的韵味。
他用的是反切法,先教基础字再切音。略微了解古文的人都知道反切法,一眼就会,但是奠定在拼音基础上,而没有任何基础的阿姊着实是让方仲永费神。
“阿姊,一撇横折一捺一点再一点,冬天的冬,是都东切。”
找到一块较平整的黄土地够了,撒下一堆厚厚的沙子,他拿着狗尾巴草边说边画。
方心做出苦恼的表情,问道:“东边的东和冬天的冬不是听起来念起来差不多么?都东切我弄不清楚。”
听了方心的话,方仲永发现他犯了一个大错误,不应按前世先从音来,自己的目的也是教阿姊会写会认常用字。
与其用反切还不如用更古老的直音法,自己果然没当过老师,不会教人只会套路。
“阿姊,你先找来木枝,我写一笔你写一笔,照着我的笔画来写。”
方仲永见方心歪歪扭扭总算写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偏偏把冬字形象的写成椭圆的冬瓜貌。
看到这,他不由噗呲笑了。
方心脸红起来,低着头说:“要不我不学了,好难学呀。”
“万事开头难,阿姊,你先把笔画画直。”
在教方心的同时,方仲永也在认真的写。说实话,练书法肌肉的记忆才是最为重要,虽然他脑子牢记了字的肥瘦长短顿笔行文,但这副身体却没记住。
若找到一件事情,认真的投入其中,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诘旦,日昃,黄昏,太阳溜达半圈,白日就过去了。
姊弟俩觉得很充实,在写字间隙免不了你追我赶,欢声笑语的打闹一番。
“爹娘回来了。”
方仲永喊道通知正在厨房里洗菜的阿姊。
见方蒙和方氏并肩走到家门口,方氏见方仲永没外出乱跑松了口气。
拍了拍他小脑瓜道:“小流,为娘给你说好了,明午就去村里贾学究家上义塾,要尊敬学究,多听学究的话。”
方仲永点了点头,对自己明天尤为期待,终日呆在家里,虽说有阿姊相伴,久也无聊。
他记起了一事,对正解下猎衣的方蒙说:“爹,你瞧我把柴劈好了,你教我武功吧!”
闻言,方父捡起他劈好的木柴来看,放在柴堆里并问了他怎弄的。
方仲永解说完自己的做法,洋洋得意的翘起脑袋。
“既然劈好了,爹就教你,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方仲永小鸡啄米狂点头。
方父松了一下筋骨,拿起根柴,随手一劈就裂成了四块,重复地坐这个动作。
又是这个,方仲永顿时摆出苦瓜脸,总不能次次都借着木桶下坠的力道来劈柴的吧。
可看见方父一脸平淡的回看他,就像已知道他的答案:“怎么?是觉得劈柴不好,还是不想学武功了?那你回屋里坐着等饭。”
“我劈,我学。”受不了刺激,方仲永答应下来。
方蒙也不想难为他,“你把树的枝条修理,然后砍些细小的就行。”
方仲永挥起小手,从心里淘出一堆酿制好的心灵鸡汤来鼓舞自己,没有今天怎么会有明天,没有明天怎么回有未来。
幼小的身体,拎起斧头,着实累得他气喘吁吁,关键他不知道劈柴有何意义。
两父子就这样分工把一堆堆散乱柴收拾整齐。
方氏没有劝,在门边担心看着。她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家里的这两个人,表面上看听她的话,一个沉默的,一个爱笑的。内心却都极有想法,而且难改变,用一个字形容“犟”。
全身酸痛的方仲永没有心情品尝肉丸子,囫囵吞了,告声要回房睡,就离开饭桌,回自己的茅屋躺起。
把床边的窗子推开,用木条顶住,他就这样看着满天的星辰在熠熠生辉。
方父没说什么的做法,他细细想,怕是告诉他仗着小聪明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说到了不起,又有谁比得这天上的星辰呢。
以后的每日,方仲永都跟着方父练砍柴功,身体也由肥胖变得壮硕。
直至上学。
上学可是件儿大事,尤其是对农家人来说。
在方氏有意无意的宣传下,小丘村里的与方家交善的人都来送初入学的方仲永,给上几句鼓励的家乡话,不送也有几个来凑热闹。
“小娃娃,以后再皮,小心老学究的戒尺。”这是牛二叔的话。
“二哥去上学了,以后怕是不能同我捉泥鳅勒。”这是牛三郎的话。
“方二哥,出去可别丢咱小丘的脸。”这是老里正的话。
“按我说啊,方二哥以后是要做官的,两个土鸡蛋,送方二哥补补身体。”这是凑热闹的孙家新妇。
在小丘村里,孙家的名声可并不好,一家人都是见利就争得面红耳赤,无利不起早。
即使众人用看黄鼠狼的目光看她,孙家新妇也浑然不觉,喋喋不休的说着好话。
“方二哥,你说我们两家都是邻里,俗话不是说嘛,邻居要互帮互助。二哥前程一路光明,往后要常来往……”
方仲永不知道往日见面凶巴巴的孙家新妇为什么要献殷勤,不过,不理会就是了。
正了正衣襟,是娘特意为他连夜编织的新衣裳。
他拱手朝着送行的人,看上去滑稽却一脸郑重大声道:“多谢诸位,小可告辞。”
然后,潇洒的转身,大步朝着前走。
众人都被一种无名情绪感染了,孙家新妇也自觉闭上嘴,一起目送着方仲永,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发现很久后,还没走过一里地的方仲永得小短腿被地上顽石绊了个狗吃屎,他们才回过神来。
牛三郎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渍,蹦蹦跳跳找小伙伴玩去了。
老里正摇摇头,和剩下的人分别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