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涨红的脸,痛出的冷汗,不屈的意志,反抗的眼神,苦苦地挣扎着……
于莉娜嘴角勾勒出一道邪异的圆弧,更加了有凌虐别人的得意,又加了一把劲,轻而狠,柔而阴:
“求我放了你。只要你求饶,我就大人有大量!”
志气,陆然身上唯有这东西最富贵,也是唯一。
于莉娜很懂怎么去摧毁男生,很懂如何将男生调教成哈巴狗。
有的男人习惯屈服,可是有的男人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陆然牙根都要咬碎了,只剩下最后一丝清明,脑袋也不大清晰,只从心底吐出一句话,虽然声音不高不大,但却是他心中最坚定的声音,震撼着众人的心:
“想让我求饶,做梦!男儿当自,强!”
男儿当自强。
这一句话一下子惊醒了费小宝,羞愧了更多的人。
曾几何,男儿就该当自强,现在,大好男儿却依附于女子羽翼下,摇尾乞怜。
“不要再下重手了!”
费小宝排众而出,叫住了还待继续下手的于莉娜,在于莉娜阴冷的眼神下,还是鼓起勇气,颤抖着求情道:
“于莉娜,如果陆然出了什么差错,学校那边也不好解释的,搞不好男子保护部门也会关注的!”
这一下,于莉娜表情阴晴不定,好半天才松手,朝崩溃边缘的陆然一抖,阴鸷道:“以后乖点,这样你的这一条狗命才会长--”
呯--
陆然摔倒在地,连扑起的灰尘落到脸上,他全然不在意。
“陆然,你起来啊!”
费小宝赶紧去扶,陆然却不未理他,翻了一个身,抬头看着教室屋顶,一阵的无言。
“贱--”
于莉娜冷哼了一声,懒得再多看陆然半眼,正要悻悻而回,却听见了一声笑声。
她一惊,正见着周围众人一阵惊讶,循着众人视线,不由得又看向陆然那里。
真够贱的,男人就是贱,男生更贱。
片刻之后,她除了吃惊,还隐隐几分后怕。
陆然笑了,笑得很大声,很张狂。
笑得比哭还让人心酸,悲凉……
大声背后是无力,张狂背后是弱小。
他一边笑着,一边左右开弓,双手直抽着自己耳光,笑得越大声,抽得越狠,脸颊须臾就肿了,但他还在继续抽……
“陆然,你干什么啊?”
费小宝急忙按住了他,招呼几个相邻的同学,将陆然抬回座位。
陆然虽然没有继续自残,但脸上笑意还在,只是越发冷,越发冰凉,就像月光下的白水,既清澈见底,又隐约难懂。
这个地方,男人是弱势群体,人数又少,社会很注意保护男人。
对于别人来说,倒也是好吃懒做,做米虫的大好借口。
但对于真正的爷们来说,却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对自己巨大的否定。
雄性基因自古就富有攻击性,在这里已经完全内敛化,变得柔弱,需要别人的同情、保护。
下一节课时,老师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猪头三陆然,接着很快就了解到整个事情。
接着学校的调查很快就来了。
等到放学时候,处理结果也很快就下来了。
于莉娜对男同学施暴,撤掉她的班级职务和学生会干事,并加以警告处分,以观后效。
牛靖彤虽然没有动手,但违反了学校相关规定,也同样给予警告处分。
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一人有异议。
牛靖彤真不亏是牛,处分都多如牛毛,多一个少一个,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她现在到处找医生,咨询着艾滋一些的问题,顺便给自己作个检查。
至于处分,老娘才没空理会呢?
称霸市一中,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小儿科罢了,她的梦想让自己的名字响彻整个社会。
梦想很伟大,也很艰巨,没有一个良好的身体,这怎么行呢?
虽然已经知道陆然的真实身份,但敢做敢为的牛靖彤还是不敢寻他晦气,毕竟陆然那货可是一个死变态。
这变态,只要没惹着我,本大姐头就放过他。
如果他不知好歹,惹到本大姐,对,还有手下的妹头了,哪怕他就算真有那个病,本大姐头有一万种方法对付他。
且等着吧!
于莉娜倒是满腔愤懑,更是有点害怕。
自她揍别的男生时,男生的委屈求全,男生的曲意求饶,男生们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手脚隐蔽些,男生谁敢告状呢?
不要命吧!
可万没有想到陆然这货是个疯子,虽然也没有告状,但是这货更狠,直接自残。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陆然这个鸟,不,这个疯子,应该直接送精神病院去,怎么弄到学校上学了呢?
学校领导真是不负责啊!
其他一干子众人倒是对陆然既敬又畏:
这货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哪天闪电要直接劈他的话,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妖孽的人生,普通人是不懂的。
倒是有一人特别,想要安慰陆然那颗受伤的心灵。
这人正是暴牙妹,她正值爱幻想的年龄,做梦都希望有一个人踩着七彩云彩来娶她。
得了,这个人正是陆然。
真是上天掉下来个陆哥哥。
暴牙妹还未走到陆然班级门口,就被跳出来的牛靖彤打倒,拖走了。
暴牙妹奋力反抗着,牛靖彤怒了,陆然这货就是一个变态,还有那个病,他最好早死早超生。
至于是哪个病,无论暴牙妹如何问,牛靖彤也不肯说出来。
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她可是近距离和陆然接触过,她可不想自己的头上也加上变态的名号。
这件事情影响很大,持续的效应也长。
以至于陆续出现了好几个版本,直气得陆然想杀人,但怎么也找不到流言蜚语的源头,只得自己闷头生闷气。
在转学到市一中的第三天,陆然就已经有传说,至于后续,他的传说越来越多,谁也无法分辨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有开始就有结束,有上学自然就放学。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憋闷一天的心情,就像人流一样涌出学校的大门。
轿车,电动车,自行车,平衡车……拥挤得很。
喊声,笑声,打闹声,喝斥声……烦杂的很。
陆然才刚刚收拾了自己的书本,放入书包中,不紧不慢地踱出门口,来到走廊,正巧看到校大门口的人流车流。
校外同样是车流、人流汇集,一个个来自不同的地方,又去向不同的地方。
人人脸上的热切而幸福,平淡而温馨。
陆然怅惘,只觉得格格不入。
别人有家可回,哪怕只是一个狗窝,有家人陪伴,互相之间有拌嘴,有恩爱,有父母的疼爱,有撒娇的欢愉……
整个社会已经翻天覆地,自己以前的那个家再也没有了,年迈的父母,唠叨的话语,慈祥的面容,再也不在。
突然间,陆然热切了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
人活着,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无奈和缺憾,只是向往着欢乐,追求着美好,自然就可以发现日子也不是悲苦,生活也不全然丧气。
一个乐观活泼,时不时有点恶作剧的公公,一个面容严肃,总是默默关心他人的婆婆。
他们两个无子女,却总是将陆然视如已出。
想到他们,陆然脸上没有先前的愀然,也如其他一般人热切而幸福。
半个小时的路程,陆然轻松抵达,但是并没有回家,来到相熟的一家快餐店,给自己的面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面孔还是有点肿,但总体上恢复了大半。
在老板娘胖大婶笑骂声中,陆然就走入了一个老旧的小区,找到一个墙体斑驳的楼房。
已经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香气,陆然一口气直接上了三楼,使劲地敲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道:“神奇公公,古怪婆婆,我回来了!”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耷拉着的老脸。
一对英武的脸上坍塌着,画着各式样的颜色,活脱脱的大花脸,只是那一对混浊的眼睛浮现着笑意,撅着鸡屁股一样的嘴,就要来亲陆然。
“神奇公公,你这种迎接方式,我实在接受不了!”陆然一把跳开。
“回来就回来嘛,一点也不乖了。”公公瘪着脸,斜着嘴,一脸被陆然拒绝的神伤。
下一刻,笑容一紧,脸皮一横,整个人一下子杀气腾腾,眼睛精光四闪,迸发出的怒气,直叫人心惊胆战,莫不生畏。
因为公公看到陆然受伤的脸,陆然心中一暖,眼睛一湿。
这感觉真好!
陆然轻声一咳,给了公公一个息事宁人的眼色,说道:“公公,婆婆做饭了吗?大老远的,我都闻着香味了!”
公公绷着脸,阴着眼,对陆然的态度很不满意。
陆然尴尬一笑,陪着笑,作着揖,无言地哀求。
好半天,公公才悻悻作罢,指着陆然,气道:“你就是一个讨饭鬼。回来就知道吃!”
“能吃上婆婆做的饭菜,是天大的幸福。什么时候吃到公公做的饭菜,那更好了!”陆然笑嘻嘻的模样,直指着公公的死穴。
公公一阵气恼。
吃婆婆做的饭菜,那得要莫大的勇气,品尝公公做的饭菜,那得无畏生死了。
陆然想要进门,公公拦住了他,仔细地端详着陆然的面容,气哼哼道:
“今天早晨,你出门的时候,我就给你小子算了卦!上坎下离,五行属金,卦象显示着霉运当头!来,给我再看看手相,再看看明天的运势--”
“不对啊,你早晨还说我否极泰来,怎么晚上回来就霉运当头?”陆然不解了。
公公爆发了,吼道:“我说否极泰来就否极泰来,我说霉运当头就霉运当头。是你懂易经相术,还我懂啊?”
“您老人家是高人,小子当然不懂了!”
公公一发飙,陆然只得作小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