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赫嘶吼着,他不惜将自己部分灵魂力量燃烧起来,一时间红光大盛威势盖过了崇阳子的青光。布鲁赫的手指微微一动,整个人即将苏醒过来。
“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炼,五脏华丰,百醴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炎火之精,焚我残躯,献我魂魄,驱魔斩妖,不惧黄泉,天下共生,律令摄。”崇阳子浑厚的声音响起,他大声诵念着自己修改过的道教太帝寝神灭鬼除凶咒,将原本用于安神就寝的咒语改为永世长眠的咒语。他甘愿奉献自己的魂魄将妖鬼拖入无间炼狱,双方一起永世沉沦。
随着崇阳子念咒声越来越急促,青色的光芒再次暴涨起来,无论布鲁赫如何玩命激发催动灵魂力量都无法其撼动分毫,布鲁赫被死死的压制住语带绝望的尖叫道:“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人!值得吗?这么做值得吗?”
青光中凝结出崇阳子轮廓的虚影,他沉默了片刻,语气坚定:“垂绝念神死复生,摄魂还魄永无倾。”言下之意即便自己魂消魄散,但他的功法他的品性依旧会代代传承下去,就好比他以另一个灵魂躯体存活于世,这是何等超脱的心境!
布鲁赫不断怨毒咒骂着,但一切都已无济于事,咒骂声渐渐停歇,他不由想起数百年前跟随家中前辈满怀豪情壮志的登上前往东方的巨轮,他们优雅,他们好战,他们渴望统治奴役整个世界!但这一切都在武朝长长的海岸线上化为了泡影,那一剑光寒十九州的惊天神威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有时候他也会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幼稚可笑,恐怕此生再也无望品味波尔多的红酒,再也无法像儿时一样荡着秋千拥抱布鲁赫古堡外的银色月光,可惜。。。
青红两色的光芒慢慢的融合在一起,直到无法区分开来。
朝阳升起,温暖和煦的阳光驱散了黑暗普照大地,万物欣欣向荣迎接着生命中所必须的这一抹炽热。仿佛被阴霾笼罩了半个世纪的祖云镇慢慢恢复了活力与生机,无数的镇民从垂死中惊坐起,发疯似的跑到户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全身心的享受着阳光的洗礼。有的人发泄似的狂吼,有的人泪流满面,有的人跪在地上遥望几乎坍塌的崇阳观三拜九叩。
镇民们知道,这一年的鬼节过后生活似乎真的和以往不太一样了,天更蓝了,呼吸更为畅快了,连世代压在头顶上的阴霾也仿佛真的被驱散,但又好像彻底失去了什么,内心深处难免涌起几分悲伤的情绪。
玄衣站在不远处,呆呆望着布鲁赫的身躯在阳光的洗礼下逐渐融化,修长的身躯顷刻间委顿下来,化为一捧飞灰消散在晨风中,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套些许残破的贵族礼服,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远处的崇阳观中,残余的道人齐齐跪倒放声痛哭,观中唯一的那盏青灯熄灭了。
玄衣很想放声痛哭,他不由想起前世流转极广的一首佳句“何来岁月静好?皆因有人为你负重前行。”他艰难的平复心情朝着山上的崇阳观走去,还有许多后事需要等待处理,布鲁赫一族经此一役几乎死伤殆尽,但那些曾经依附于他的其他妖鬼没了约束恐怕造成的危害会更大。
崇阳观上俱是断壁残垣,残存的数十名道人在一名年长道人的指挥下清理着现场,将阵亡同门的尸体聚集到观前的空地上。崇阳子的本命青灯被单独摆放在一旁的长桌上,众人神色悲痛,对玄衣的到来几乎毫无反应。在玄衣表达来意之后,一名叫石磊的小道童表示愿意带玄衣前往布鲁赫所盘踞的城堡。
距离崇阳观数里有一片广袤的山林,陡峭的崖壁上密密麻麻布满着许多孔洞,以往每个孔洞里都居住着一只或数只蝠妖,每到夜幕降临之时,蝠妖大军便会集体出动袭击人畜吸食血液。
山崖的顶端建有一座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城堡,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周围筑有一圈环形防御外墙,外墙的四角上各立有一座圆形塔楼。整个城堡通体用暗灰色砖石堆砌而成,狭小的窗户、半圆形的拱门、低矮的圆屋顶、凸出的雕花门框给人一种敦实厚重、均衡安稳、力度饱和的美学效果。
玄衣打发走石磊后独自一人潜入城堡,城堡的外墙足有七八米高,但对玄衣来说构不成难事,他脚踩登云步很轻松的翻身而入。城堡的金属大门紧闭,玄衣绕到侧后方小心的推开一扇窗户,狭小的窗口与内部广大的空间形成强烈的对比,使得城堡内部光线暗淡,视界极深,给人一种神秘幽暗之感。
古堡分为三层,玄衣沿着一楼墙沿小心搜寻,阴阳辨识术下房间内所有物体都呈立体图像显露出来,他得以避开不少疑似机关陷阱的装置。
数百年来布鲁赫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城堡的三楼卧室中养伤,同时每个月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陷入沉睡,所以三楼是绝对的禁地,不经允许坚决不准踏足。二楼则是供布鲁赫平时休闲和会客的场所。一楼大厅则是的管家及侍女守卫所居,以便随时听候主人召唤,同时还设有类似厨房、储藏室、武器室等多个房间。
玄衣一路行来畅通无阻,或许布鲁赫的管家及侍女守卫都阵亡了,又或者是因为双方缔结了灵魂契约随着布鲁赫身死一并魂飞魄散。
此时突然有轻微的叩击声传来,玄衣循声找去,声音是从靠近厨房右侧的楼梯底下发出,楼梯旋转向下延伸不时散发着潮湿腐败的难闻气味。黑暗中玄衣扶着楼梯小心翼翼的探步而下,整个空间内回响着自己轻盈的脚步声。
台阶足有数百级,有惊无险的走到最底层,眼前是一扇巨大的木门,木门此刻虚掩着,似乎有人抢先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