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吗?”阴雨绵绵,红菱打了伞,送温弦到城门处,温弦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一个布包,布包里都是些极简单的物事,却每一件都和雪颜有关,他如今所剩的,也只有这些了。
雨越下越大了,温弦深深地叹息一声,回头看了看熟悉的街道,又看了看红菱,苦涩的笑了。
“嗯,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看多了,不过是徒增伤感。”他轻声道,回身上了马,又对她道“红菱姑娘,这一去,只怕是再难相见,你保重。”
“你也是。”红菱咬着唇,对他挥了挥手,温弦笑笑,正要离开,忽然又道“这些日子,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否则……”
“否则再不走,就要关城门了。”红菱强忍着眼里的伤感,淡笑道,温弦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拍马而去,红菱一直撑着伞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雨雾里。
“你怎么不追上去?”那个穿着道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侧,深深地凝视着她,红菱没有回答,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
“原来,我还是会为他流泪?”她抬手轻轻擦去,自嘲道。
“是啊,做了三年多的孤魂野鬼,没想到你身上还会有乔冰玉的影子,女人,终究是太心软了。”男人轻笑,语气里满是嘲讽,红菱终于转头看着他,问“道长难道不会心软吗?”
“当然不会,如果我是你,我会杀了他。”男人冷冷的道。
“如果不会心软,道长当初也不会救我吧?”红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男人却没有回答,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红菱的那天,那个一脸泪痕的女子,和眼前云淡风轻的女子,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红菱见他沉默,也不说话,半晌后忽然又叹道“这一切,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是不是?”
“什么意思?”男人有些警觉的问,却见红菱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道长,多谢你的聚灵珠,如今红菱心愿已了,也是时候该去了。”
“你……”男人震惊的看着她,眼里竟是沉痛。
“天道轮回,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若不是道长逆天改命,红菱早就灰飞烟灭了,红菱今日在这里,多谢道长了。”红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起身直视着他的目光,眼神真挚。
“你就这么去了?”男人似乎生气了,指着温弦绝尘而去的方向大声道“我辛辛苦苦给你寻来聚灵珠,你就这么去了?说什么心愿已了,难道你不想追上他,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吗?”
“还是算了吧,他终究是不属于我的。”红菱苦笑。“雪颜活着的时候我争不过她,如今她死了,我依然争不过,在他们的故事里,我从来就是一个局外人,何况,你也说了,我不过就是个孤魂野鬼,又何必再苦苦挣扎呢。”
“我……”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见红菱摇了摇头,一脸索然,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一痛,叹了口气,低声道“也罢,也罢,终究是……留不住你。”
最后这几个字,却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道长,那红菱……这便去了。”红菱将锦囊递到他手里,男人深深地看着她,终于伸手接过了锦囊,一种冰凉的触感隔着锦囊传了出来,这是聚灵珠,他跋山涉水为她寻来的。
“其实我……”他还想说点什么作最后的告别,一抬头,却见红菱的身影已经渐渐变得透明,那把油纸伞也已被风吹落,斜斜的落在一处水洼里,溅起的水珠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凉。
“再见。”他终于轻声道。
“再见。”红菱的唇也动了动,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他却还是看懂了,不经意间,一滴泪便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一阵风吹过,那个虚无的影子,终于飘散不见,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师父,雨下大了。”小童子本来一直跟在他身后,此刻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低声道。
“嗯,”男人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聚灵珠。“我们也走吧。”
“红菱姐姐呢……”小童不解的问。“她去哪儿了?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男人闷声答道,转身也往城门走去,小童看着他颤抖的双肩,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一向顶天立地的师父,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