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哪里话,有你照料这些花草,我才放心呢!”容蓁笑道,“这位是韩夫人,王爷身边那位是韩将军。”
世珍听了,一一行了礼,也不多话,俯下身去接着照料花草。韩煜礼笑着道:“王府里的这些山茶可比护国公府里的长势好多了。”
“多亏了世珍细心。”容蓁道,“若是没有她,都靠我,怕是早就掉光了叶子,剩下一片光杆司令了!”
众人见她还能说这样的俏皮话,提起来的心也都放下了许多。又说了一阵子话,韩煜礼和韩夫人就离开了。没过多久,苏王妃又上了门……眼瞧着往日里相熟的女眷一一上门,宋瑾到底是心疼她身子还没好利落就要应付客人,便吩咐了杨叔好生待客,自己与容蓁回到后宅躲清静去了。
独自应付着刘夫人和容夫人的赵则行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好不容易以眼下科举为重,此事过几日再说为名送走了两位夫人还有从头到尾作壁上观的容国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往四王府走一趟,谁知到了四王府门口,那老管家只道王爷和王妃吩咐了今日不见客,满面笑容地想要送客。赵则行只好讪笑着,道:“王妃受了伤,不见客也是有的。只是管家您可否告诉下官,王妃这身子究竟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大碍?”
杨管家叹了口气,道:“赵大人也是知道的,我家这位王妃娇娇小小,向来身子弱些,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昨夜高烧不退,王爷一夜不曾合眼,亲自照顾了整整一宿,今日方才好一些,现下多说一句话还是咳嗽个不停……昨日容国公夫妇也来了,看见女儿这副样子,容夫人也是生了好大气。”
赵则行听了这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告辞了。
赵则行随身的小侍名唤小陶,此刻见赵大人满面愁容,只好开口道:“好在四王妃没有大碍,大人也可放心些了。”
赵则行在桃溪街上找了家小茶馆,要了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而后道:“你懂个什么,就是现在这样才最棘手!她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反而好办,重罚那刘氏女就是;若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好办,三言两语和一和稀泥也就过了。可是眼下这样,才真得是把本官夹在中间,没法儿做人!”
小陶还未开口,赵则行就听到男人冷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大人?您竟还有闲心在此处饮茶呢?”
赵则行吓得手一抖,一回头就看到安阳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原本就浅淡的眸子微微弯着,他回过神来,微微施了一礼:“许久不见安阳侯,下官有礼。”
楚逸丝毫不见外,在他的桌边找了一把椅子安安稳稳地坐下,又找小二要了个茶碗,从他的壶里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似是对茶的味道并不满意,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道:“赵大人似是有心事?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与本侯说一说……”
……好让本侯开心一下。
后半句自然是隐下了没有说出口,但赵则行向来是个人精,自然知道安阳侯并非真的关心自己,他苦笑一声,道:“侯爷您可不要拿我寻开心了。”
“哎,赵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楚逸轻笑一声,“本侯这不是给您出主意来了吗?”
“此事侯爷是站在哪边?”
“四王妃是我嫂妹,我若说我想要保刘小姐,赵大人也不信吧?”楚逸挑了挑眉毛,“说到底,我站哪边儿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圣上站在哪一边——赵大人细想就是。”
赵则行皱了皱眉头,理自然是这个理:“安阳侯日日伴驾,可知圣上心意?”
“圣上心意岂是你我能胡乱猜测的?”楚逸摆摆手,“不过本侯听说今日冯太师上了早朝,虽不知太师上朝所谓何事,不过本侯想着,有冯太师在,此事就更不是小事了。”
赵则行眉头皱得更深,楚逸见状,笑意渐深:“既然有冯太师在,此事哪里还需要你我操心呢?科举之时,正是到处用人的时候,赵大人既要忙着京兆尹府里的事儿,又要守着这临洲城里的事事井然有序。两位女子当街起了冲突,一人坠了河,另一人拦着路人不让人施救,都被路人看在眼里,证据确凿。那么眼下赵大人将刘氏收押几日,一切待科举结束后再说,既无徇私,又无偏颇,谁能寻得出您的错处来?”
赵则行在官场多年,从不求出人头地,向来只图个明哲保身,楚逸的这一番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的脸色好看了些,拱手道:“安阳侯深思熟虑,下官自愧不如。”
楚逸冷冷一笑:“本侯与大人所求都是一样的,自保而已。于此道上自是精通。”
赵则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自嘲还是讽刺自己,只好略带着尴尬陪着笑了笑,又略略坐了坐,就带着小陶离开了。
眼瞧着赵则行走远了,楚逸对一直站在身后清苑道:“你也坐坐吧!”
清苑依言坐下,楚逸的眼睛轻飘飘地望着桃溪街的尽头,轻声道:“你说宋瑾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清苑没有吭声,楚逸的声音又轻飘飘地响起来:“我本以为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可昨日之后,我知他不是。他多年来苦心蛰伏,但是那一刻他所图所求不过是小容一人而已。”
楚逸轻轻叹气:“小容有幸得他全部真心,那她上辈子吃得那些苦也算是值了。”
“所以您……决定帮一帮小容了?”
楚逸抬起手,敲了敲清苑的脑袋:“容不得思考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才是真心实意的选择,但就算是神仙,也有自己的因果。欠了的总要还,世间万事,不过‘缘分’二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桃溪街上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清苑总觉得楚逸的眼神在灯火映照里,变得异常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