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自然是由攸宁侍寝,整晚旖旎,将近丑时攸宁才沉沉睡去,再睁眼时元崇帝早已不在身边,再透过窗一瞧外面的日头,攸宁心里一阵慌张,扬声唤道:“巧儿,巧儿。”
巧儿应声进来,脸上笑盈盈的:“娘娘,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为何不唤我起身?”
巧儿笑道:“是皇上吩咐的,谁都不许打扰娘娘安睡,还说若是误了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只由皇上与皇后娘娘说过了就是。”
攸宁急忙起身,对巧儿道:“眼下时辰还未误,抓紧为我梳妆,我们去向皇后请安。”
巧儿瘪了瘪嘴,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话,手脚麻利地替攸宁梳妆了起来。
待攸宁收拾毕了,乘着辇轿一路到了昭阳殿时,合宫的妃嫔早已到齐了。冷香扶着攸宁走进殿内,只觉得周边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坐于上位的文、豫二妃向来与攸宁亲近着,此刻均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盯着手中的白玉茶盏。文妃见她走近了,方才微微抬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又把眼神往皇后那边轻轻一送。攸宁心下了然,微微颔首。她仍是垂首低眉的样子,走上前,端端正正地像皇后行了一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头上的凤钗下头坠着的一串南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与此同时,她一声不吭,伸出手拿起一边的茶盏,掩着嘴饮了一口,又从一旁的翠玉大盘中取过一只贡桔,用白玉葱似的手指轻轻剥开,放入口中,整个过程里,动作十分端庄,一丝不乱。
攸宁仍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言不发,亦是纹丝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攸宁行礼时那条微微弯曲的腿关节处已经微微发酸,皇后方才取过一旁的宫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道:“起来罢,赐座。”
“谢娘娘。”攸宁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不像被刁难过,走向文妃身边自己常坐的位置,稳稳地坐了下去。文妃见她坐下,再一次冲她使了使眼色,攸宁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她不必过于忧心。皇后见她这幅样子,心里的火气愈发得大,她突然开口道:“丽妃如今的架子愈发大了,后宫妃嫔每日向中宫晨参暮礼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后宫姐妹向来都是准时的,谁知今日为了等妹妹,竟让诸位一同等了这样久。”
“昨日皇上宿在长乐宫中,妹妹今日晚了些,也是人之常情。”豫妃轻声道,“何况妹妹不过是到得略微晚了些罢了,并未误了时辰,娘娘不必这样生气,诸位姐妹也应该不会这样介意。”
皇后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她把手中的茶盏往一旁的小几上重重一搁,道:“豫妃,本宫面前哪里轮得到你这样说话!莫不是前段时间本宫病着,你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豫妃连忙道:“臣妾不敢。”
气氛一时间更加尴尬起来,人人都看出今日皇后心情不好,却不知究竟是为何。元崇帝带攸宁出宫的事情,只有小德子和几个贴身侍卫知晓,宫里头的人除了皇后几乎无人知晓。冯家的眼线广,人手多,消息自然传递得快一些。如今皇后虽然在火头上,却也不好用昨夜的事情来刁难她,只好抓住了她早上请安来晚了些的把柄,原本也只是想发一发脾气就算了,谁知被豫妃这么一说,心里头愈发的不舒服,反而生出了些想要与攸宁纠缠一番的心思。
“豫妃的话说得十分奇怪,后宫里头有哪个嫔妃不侍寝的呢?也不是人人侍寝之后,第二天给本宫请安时都会迟到……”皇后说到这里,顿了顿,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本宫倒是忘了,自从有了长乐宫,除了丽妃妹妹,诸位姐妹哪里还有机会见皇上呢?”
众人一听,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攸宁起身,又像皇后施了一礼,道:“今日之事,都是妹妹不好,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冯皇后见她自行请罚,更是火冒三丈。她头上的南珠发出的声响也有些乱了,大声道:“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可是看准了如今皇上宠着你,本宫就不敢罚你?”
“娘娘是后宫之主,娘娘既然说臣妾错了,那么臣妾就是有错。”攸宁的语气十分平静,“皇后娘娘尽管责罚就是,不必为了臣妾这样生气。”
皇后正欲发作,忽然听得外头有人通传,说是皇上身边的德公公到了,有旨意要通传,小德子是跟在元崇帝身边的老人了,莫说他有旨意在身,便是他只是过来串个门子皇后也须要给他三分薄面。皇后只好压了压火,道:“传。”
小德子手执拂尘,步履轻快地走进了昭阳殿。一进殿他就瞧见了正以请罪之礼立着的攸宁,心知不好,连忙道:“哎呦,丽妃娘娘您怎么在这里呢?皇上不是下了旨意,您今日不必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吗?”
攸宁眼眉低垂,道:“皇上体恤,可是向皇后娘娘请安是后宫嫔妃应尽之责,臣妾断断不敢失了对皇后娘娘的敬意和尊重。”
小德子点了点头,道:“方才皇上也说,虽然下了这样的旨意,但是丽妃娘娘断不会坏了规矩。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此话一出,皇后更不再好借此事发挥了。她只觉得心里头的火气生生又被自己咽了下去,一时间更加堵心。她面色不好,道:“德公公,皇上有何旨意?”
小德子这才挥了挥手中的拂尘,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让奴才来给各位主子传个话,丽妃娘娘原本的生辰在三月初七,皇后娘娘的生辰也在三月,怕有所冲撞,故而下旨,从今以后丽妃娘娘的生辰便是四月初七了。昨日皇上已经替娘娘庆祝了生辰,以后年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