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莽莽,天地间逐渐有些黯淡,几颗榆钱的影子渐渐快要融入了黑暗。
‘咯吱---’
两扇厚实的实心铁门缓缓移动着,推门的四个彪壮大汉手臂上显起了清晰可见的筋络。
‘轰’
整座客栈都好似振动了一下,两扇巨大的铁门终于严丝合缝的闭合。
点点橘黄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悄然亮起,一盏盏熹微的光芒从油灯上放出,越来越亮。
江子岳的脸上有些许古怪,道:“财神客栈的铁门果然名不虚传,只是...”
碧无忧笑道:“没这扇铁门,怎么使唤的了那四个关门的!”
江子岳道:“那四个汉子是何人?”
碧无忧闷了口酒,道:“昔日狄长老带我来此,一眼就认出了那四个关铁门的汉子,‘八卦黑手’杨十三,‘六郎刀’杨六郎,‘铁猿臂’朱原,‘阴腿’阴长发。”
江子岳悚然道:“江老板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
白玉蝉道:“你可知江玉凤有一个称号。”
江子岳道:“财神凤凰?”
白玉蝉道:“没错。”
只是却用手沾了一点清水,写了两个娟秀的大字---血羽。
望着这两个字,江子岳瞧直了眼睛,眼眸里露出一股莫名的神采。
江子岳的语气带着一种深切的惊疑:“当真?”
白玉蝉道:“千人未必千面。”
碧无忧道:“我现在不就是快剑小苏?”
江子岳笑道:“苏兄果然不凡,只是你这个快剑...”
碧无忧道:“天下万物何不是剑。”
江子岳肃然道:“只怕除了李长生没人到得了这种境界。”
碧无忧道:“我拿上剑和不拿剑有什么区别,对我来说天下万物自然也是皆可为剑。”
江子岳的脸憋的通红,这笑忍的着实够苦。
碧无忧叹了口气,道:“明天我就找一把剑带上。”
江子岳道:“苏兄的客房在北房第一间,我先去安排一下明日行程。”
白玉蝉悄无声息间也没了踪影。
碧无忧捧起手中的酒瓶,倒在喝完粥的大碗里,一碗又一碗的喝着,须臾之间,又空了一个酒瓶。
“酒...果然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拽起身边最后一壶酒,碧无忧摇摇晃晃的夹杂在纷攘的人群里走进了客栈后面。
北方的雪,就像熊孩子的眼泪,一但开始下,就很难停下来。
一夜白龙舞,玉树琼瑶,霜雪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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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为漫长的的大雪终于停息。
大日初升,人间平添两分寒意。
马车里有好几罐酒,而且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酒,所以他一口又一口的喝着,而且喝的很快。
江子岳瞧着正在喝酒的碧无忧,目中露出了奇异的色彩,因为他着实觉得这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道路上的积雪已化为坚冰,车行冰上,纵然再好的马车也不免有些摇晃,驾车的汉子已经在车轮上栓了好几条铁链子,铁链托在冰面上发出‘格朗格朗’的声响。
江子岳着实忍不住,道:“江湖传闻财神凤凰手中抠不出一颗铜子...”
碧无忧笑道:“江湖传闻而已。”
江子岳倒了一小碗酒,道:“可她与你无亲无故,凭什么送你这五罐酒?这五罐酒每一罐可都是万金难得。”
碧无忧道:“全凭白兄的脸面,只怕江老板看上白兄了。”
白玉蝉的声音有些冰冷,道:“我摸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碧无忧道:“说不定凭的还是锦江楼脸面。”
江子岳道:“血羽和锦江楼关系虽说不坏,但也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白玉蝉突然摸出碧无忧腰间挂起的白玉小碗,细细斟了一碗,仰头灌将下去。
“咳咳...咳...”
他突然觉得嗓子在发火,如同喉头升起了炸裂的烟花,咳的弯下了腰。
江子岳替他打开窗子,冰冷的空气卷走了车厢内辛辣的气息。
车马悠悠,寒风瑟瑟。
‘当啷’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江子岳探首车外,道:“什么事?”
车夫道:“有人挡路。”
江子岳声音略微大了几分,道:“什么人?”
车夫道:“死人!”
江子岳当即拉开了厚厚的车帘,三人都走下了马车。
白玉蝉长长呼吸着,碧无忧和江子岳细细的瞧着眼前直直站着的死人。
江子岳道:“我着实没有见过站着的死人。”
碧无忧缓缓朝着死人走了过去。
白玉蝉突然道:“别动!”
碧无忧当即停了下来。
只见白玉蝉躬下身子,缓缓握了一手的雪,捏成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他将手里的雪球朝死人掷了出去,‘砰’一声击在死人的身体上,只是这尸体居然还不倒下。
江子岳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瞧的真切,雪球还未碰到尸体就莫名被割的四分五裂!
碧无忧道:“血缠丝,好手段!”
陡然转身掏出酒壶来,泼了些酒到尸体的脸上,冰雪消融,这才看清死者的脸来。
死者的咽喉上有一道血丝,只是脸上竟然有如常色。
碧无忧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道:“是‘血丝手’宋长风!”
白玉蝉道:“有人要我们停下来。”
江子岳道:“此人死的也是可惜!”
白玉蝉叹道:“昨日财神旅馆里他跳的最欢,他不死谁死”
江子岳道:“想必昨日客栈里,他的命就已经被盯上了。”
碧无忧细细观察了几遍尸体,道:“此人中毒后为钝器所伤!杀他的凶手或许不止一人。”
江子岳道:“何解?”
碧无忧道:“他肩膀上渗出了青黑色的血渍,眼睛里泛起的眼白里带着些许淡淡的细星,他的膝盖死前略有弯曲...”
一番沉吟过后,碧无忧又道:“只能知道他中了‘清星’之毒,杀他的绝对是个气力无双的猛士,其他倒看不出半点。”
江子岳道:“何等猛士?”
碧无忧道:“昨日的铁门,这人只怕一手就能推开!”
白玉蝉叹道:“如此大费周章警告我们,倘若只有我等三人,怕是也只能退步。”
江子岳笑道:“可到底还是算错了,送货的可不是我们三个!”
碧无忧返身走上了马车,又扳起酒瓶痛饮,江子岳和白玉蝉二人也返身坐了进去,就连车夫也进入马车抱着袄子暖起了身子。
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尸体在马车道中间直挺挺的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