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千垣没说话，眸子微阖，看上去就很疲惫的样子。
他没言语，墨柒雪也没多说，直接打开了门，让清瑶把热水拎了进来：“放在这里吧，我伺候将军沐浴就好。”
“好，夫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就是。”清瑶温顺地应了，把热水放下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并且带上了门。
回头望望靠在那里闭目养神的祁千垣，墨柒雪心中生出疼惜，微微叹了口气，提着水桶走进了浴房，把热水倒进了浴桶里。
忙活了一顿，确认水温正好后，墨柒雪这才走出浴房来到祁千垣旁边，柔声唤道：“夫君，洗个澡再睡觉吧，这样会放松很多。”
“好。”祁千垣闷闷地应了声，随即睁开眼睛，那副模样还有些懒懒的。
见他面露疲惫，墨柒雪当即伸手要帮他脱衣服，结果手刚刚碰到腰带就被他躲开了。
“怎么了？”墨柒雪面露不解，很是疑惑地看着他。
脸色有些不自然，祁千垣抓紧腰带，别过脸去，含糊地道：“没事，夫人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墨柒雪眼中的狐疑更重了。以前也不是没有伺候过他沐浴，这人都是大方接受的，怎么今天却变得这么扭捏？
再看看这男人很不自然的脸色，墨柒雪心里明白了些，往他那边靠近了点，盯着他的眼睛挑眉问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祁千垣回答得很是干脆。
他这个反应反而让墨柒雪更怀疑，那眼中的光芒变得无比锐利，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服侍你沐浴？以前你都不会拒绝的。”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今天也累了，还担惊受怕的，应该早些休息，没必要再伺候我。”祁千垣这话说得有些艰涩，也不敢直视墨柒雪的眼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真的。”
“夫君，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么？”墨柒雪紧紧地盯着他，沉声说道：“就像现在这样，你根本不敢抬头看着我。”
“你快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祁千垣只是垂眸，一言不发，额头上有汗水渗了出来。
眼中的狐疑越来越重，墨柒雪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就要扒他的衣服。
“夫人，你别这样……”祁千垣急着躲避，却突然皱紧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
见他这样，墨柒雪若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恶狠狠地说了句“别动”后，她手上用了力，直接扯开了祁千垣的外袍，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已经被血染红的里衣，因为时间久了，上面的血迹都有些干涸。
“你！”墨柒雪低吼一声，抬头狠狠瞪着祁千垣，“这就是你要瞒着我的？”
祁千垣别开了脸，轮廓优美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心虚。
微微咬牙，墨柒雪手上动作不停，又把他的里衣扒开，然后就看到他的腹部往下多了道三寸长的口子，此刻因为拉扯又渗出了血液。
眼睛顿时红了，墨柒雪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揪着他的衣襟咬着牙质问：“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没受伤？”
“夫人，你先听我解释。”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祁千垣放柔了声音，说道：“我刚开始也以为没事，和皇上说话的时候才发现有这么道口子，没事的，这伤口不算太深，你别哭啊……”
“我信你个鬼！”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墨柒雪像只炸了毛的猫咪一样对着他怒吼：“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不知道处理得越晚越严重吗？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夫人，你别生气，我错了。”见墨柒雪这个样子，祁千垣立刻放低姿态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别哭了，我看着心疼。”说着，他还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为她轻轻擦拭着泪水。
“祁千垣，你就是个傻子。”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墨柒雪红着眼睛瞪他：“要不是我看出来你不对劲，你待会儿还要带着伤自己洗澡是不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作死？”
祁千垣赶紧道歉：“对不起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心里又是气恼又是疼惜，墨柒雪突然伸手，恶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疼死你算了！”
祁千垣只是勾唇微笑，眼中满是宠溺和纵容，像是最清澈的河流汇进了他的眼眸，让人再也生不起气来。
盯着他看了半晌，墨柒雪无奈地叹了口气，瞪着他说道：“在这里老实待着，我去给你拿药处理伤口。”
“好。”祁千垣听话地点头，活像是只被捋顺了毛发的大狼。
口中冷哼一声，墨柒雪转身走出去，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手上多了个医药箱，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坐着别动，我给你清洗伤口。”嘴上凶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墨柒雪处理伤口的时候动作却很是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又弄疼了他。
祁千垣垂眸看着她为自己包扎，眼中的温柔浓得快要溢出来。
“你这人是傻子吗？受伤了也不告诉我，还说什么怕我生气，不知道我发现以后更生气吗？”墨柒雪一边处理一边碎碎念着，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祁千垣温柔的双眸。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眼中含着似水的柔情，祁千垣伸手将她垂落的碎发拢到耳后，嗓音低沉：“夫人，谢谢你。”
脸陡然染上红晕，墨柒雪垂了眸子，手上包扎的动作不停，有些别扭地开口：“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生气了，你这么不在意身体，真是欠骂。”
“是我的错，夫人怎么教训都可以。”祁千垣勾唇笑得温和又纵容，声音低而轻柔，带了点蛊惑的意味。
将纱布末端打了个结，墨柒雪把药物整理收好放到一旁，然后走到祁千垣面前，伸出手用力戳了下他的额头，佯装凶悍地威胁道：“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给我睡厢房去吧。”
“我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祁千垣从善如流地道歉，见她脸色微微缓和，便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墨柒雪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道：“等等，你的伤口……”
“不碍事。”祁千垣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声音有些发闷，“让我抱一会儿。”
“你真是……”墨柒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有挣扎，很是乖顺地靠在他的怀里，然后轻声开口：“说真的，皇上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调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明天我会去天牢一趟。”祁千垣低声说道，眸中光芒点点宛如星辰碎裂，“既然要调查，那总是要走个流程的，至于顶罪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了。”
“是谁？”墨柒雪挑眉问道，对这件事也颇为好奇。
眼底浮现出些许玩味的笑意，祁千垣凑近她，启唇任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说出来的话却是：“秘密。”
“你——”墨柒雪气结，直接从他怀中蹦了出来，瞪着他说道：“不告诉我是吧？你今天晚上就给我睡厢房！”
“别啊夫人。”祁千垣轻笑着伸手重新把她抱住，温柔地安抚着，“不是我不跟你说，只是时机还没到，暂时保密而已。你放心，这件事你会知道的，只是要等一等，听话，好不好？”
他的语气满是温柔纵容，倒让墨柒雪不好意思再发脾气，哼哼唧唧半天后方才开口：“好吧，但是你要跟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么？”
“嗯，我保证，一定注意保全自己。”祁千垣温声应下，笑着亲了亲她的耳垂，“好了夫人，时辰不早了，你也别发脾气了，赶紧休息吧，嗯？”
“好吧。”炸起来的毛逐渐被捋顺，墨柒雪再次从他怀中出来，小跑着走到床边整理被褥。
祁千垣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眼底逐渐被温柔的光芒所取代，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虽然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让他颇为头疼，但是只要想到有这么个小女人陪着自己，那心里的郁闷和烦躁了通通消失不见了。
……
第二天。
因着答应了皇帝要调查此次刺杀的事情，故而祁千垣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整理。
“你今天就要去天牢了吧。”墨柒雪一边给他整理衣襟一边问道。
祁千垣眼睛微阖，淡淡地应了声。
“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小心，保全自己，知道么？”墨柒雪眼中有担忧浮现。
神情中多了些温柔，祁千垣握住她的手，郑重地应声：“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你去吧，我在府里等你回来。”伸手给他系好了衣扣，墨柒雪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心里多了几分安宁，祁千垣点点头，又在她的额头上稳了稳，方才抬步走出了房间。
他前脚刚走，后脚墨柒雪就追了出来，望着他挺拔的身影，她双手逐渐合十，满眼虔诚地呢喃：“希望他能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