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青石官道上,马蹄声声清脆,十数架马车正缓缓行进。大批内官、宫人步行随行,禁军队伍在两侧保护。
众公主陪同皇后上灵山参拜,驸马自然随行。
沐云卿骑在马上随着队伍缓缓走着,其他几位驸马皆是文臣都陪着公主乘车驾,只她一人骑马,不用绞尽脑汁的闲聊,倒是格外悠闲。
她来长安不久,还当真没这般仔细瞧过帝都景致。
靖阳公主坐在车内悄悄掀起窗幔,瞧见沐云卿脸上满是淡淡的笑意和放松,脸上不自觉的也露出浅笑。
这些天可憋坏她这驸马了,大婚之后几乎就没断了宴席,沐云卿每日尽心尽力配合她演戏已是有些压抑。
靖阳与沐云卿并肩作战近一年的时间,从未发现自己竟然这么了解他。
成亲这些日子,二人时时要做出一副恩爱的样子,沐云卿一个皱眉或是眼神的变换她竟都能轻易捕捉,多数情况下还能猜出她在想什么,靖阳有些惊异于自己何时这么了解这个人!
天边一片乌云缓缓靠近,隐隐能听到滚雷的声音,负责护送的禁军统领格外有经验,眼瞧着就要下雨,催促队伍加快速度直奔半山腰的凉亭。
半山腰有一片空地刚好可以安置车队。
还未到半山腰雨云就追了上来,皇后和其它几个靠前车驾的公主都进了凉亭。
靖阳不似其它公主那般娇贵,轻巧的跃下马车快步进入凉亭站到皇后身边,亭子不大,女眷都躲在其中,几位驸马则撑着伞站在外面。
最后两副车驾赶了上来,宫人正安置脚蹬准备扶公主下车。
此时一道响雷在众人头顶炸开,左近的一颗大树被劈倒半边,众女眷惊声尖叫,沐云卿也被惊的缩着脖子,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只是被一片混乱完美的掩盖过去。
在空地上的马匹受了惊吓,纵声嘶鸣,几匹拉着车驾的马匹挣脱宫人的束缚,疯跑开来。
原本刚出了马车的公主顿时就被甩回车厢,众人齐声惊呼。
禁军反应神速,数十个士兵立刻翻身上马去追受惊的马匹,其中两个车驾还有公主在内。
一个车驾正从凉亭前经过朝山顶奔去,能听到车驾内少女的惊呼,禁军策马在后追逐,一时无法控制住惊马。
靖阳公主上前两步,站在凉亭边上轻声喝道:“朴川!”
她的近身侍卫身影一闪自一众混乱的宫人当中窜出直奔车驾追去,他轻功身法奇佳,速度之快堪比骏马,只几个呼吸他便追上车驾,足下在禁军战马上轻轻一点便飞身落在车顶上。
受惊的骏马浑然不觉,只一味狂奔。
山路湿滑,那车驾一侧车轮滑出路基,整个马车朝山坡下滑去。
车驾拉着惊马向后退去,车顶上的朴川立时跃下车顶,死死拉住绑在马匹身上的绳索,阻止车驾滑下山坡。
沐云卿远远瞧见,吹起响哨,她的战马立时朝她奔来。
她飞奔几步左臂搭上马鞍立刻呼喝战马加速,她一手抓着马鞍脚下轻点,整个人腾飞起来落在马上,身姿极是潇洒。
那边朴川拼尽全力拉着车驾,但马匹依旧不住后退。
几个赶上来的禁军将士赶忙帮着稳住车驾,沐云卿腾身而起,脚下在马鞍上轻点身子轻飘飘的落在车驾上,马车一震又向下滑了一点。
沐云卿一脚蹬着车厢,将绳索绕在右臂上,左手去掀门帘。
车厢内静和公主和十二岁的淑悯公主摔做一团,两少女正啜泣着,门帘突然掀开。
静和公主抬头便瞧见沐云卿濡湿着头发,雨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她伸出手正一脸关切的瞧着自己,静和愣住了。
“公主殿下!拉着我的手,我拉你们出去。”
皇家马车宽大,静和直起身来先将淑悯公主推了上来。
沐云卿一把抓住,身后数名禁军赶了上来正拉着车驾,沐云卿略一转身瞧见朴川便将淑悯公主向他抛去,“朴川,接着!”
她转过身来去够还在车厢中的静和公主,沐云卿咬牙将静和拉出车厢,左臂将她夹紧,脚下使力抱着静和跳下车驾落在山路上。
两位公主都惊魂未定,沐云卿未经思虑,本想扶静和上马带她回凉亭。
一转头却瞧见她正泪眼汪汪的注视着自己,靖阳公主说静和对她有好感的话立时在耳边萦绕。
见宫人也赶了上来,沐云卿赶忙避嫌的松开左臂,抱拳略一行礼牵过战马朝凉亭走去。
此时风雨渐小,靖阳站在亭子中正瞧着这边,见沐云卿回来原本略显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
她接过宫人手中雨伞朝沐云卿迎去,“怎么样,没伤到自己吧!”
沐云卿面上笑的和煦,略摇了摇头,“怎会,比起战场这可是小阵仗!”
二人走到凉亭一边,靖阳帮她擦拭着额上的雨水,众人面前沐云卿只好配合着,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
静和公主、淑悯公主被宫人扶入凉亭,两位娇弱的少女惊得脸色苍白,靖阳也上前安慰一番。
禁军将车驾都带回时只剩蒙蒙细雨,大家上车继续上山。有两架车驾损毁,静和与淑悯公主便上了靖阳的车驾,沐云卿不便入内只好打伞骑在马上。
灵山传说是大晟龙脉的起始,山上的祝灵寺更是灵验无比,皇家经常来此祭拜,此时众人在寺里得了片刻休息!
靖阳拉着沐云卿坐在廊下,她方才就发现沐云卿右手勒得都是红印子,此时仔细一瞧却是几道紫红的血印子。
靖阳面上依旧平淡但眼神却透露出些许心疼和嗔怪,沐云卿心下大囧,“公主这戏也太逼真了吧!”
她面上略显尴尬,轻声说着:“不碍事的,几天就消了!”
靖阳见沐云卿表情尴尬也意识到不妥,正要张口,静和公主怯怯得声音在身侧响起,“皇、皇姐,我这有一些伤药,你看看可能用上。”
静和公主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像极了女儿家的胭脂盒,递到了靖阳身前。
靖阳接过打开一瞧里面是褐色的药膏散发着浓郁的药香,“这是我让太医院做的,程院判说治疗跌打损伤特别好。”
靖阳收下,转头甚是温和的看着静和公主,“皇姐收下了,谢谢小十三了!”
静和面上微红,“皇姐客气了,还要谢谢姐夫出手相救呢!”说着静和偷偷瞟了沐云卿一眼就赶忙错开目光。
沐云卿心下无奈,起身说道:“殿下言重了!”
瞧着静和公主慌张离去的背影,靖阳手下略重的将膏药涂在沐云卿上手,沐云卿吃痛,立刻略带讨好的说道:“唉唉唉!怎敢劳动公主,我自己来,自己来!”
靖阳一把按住沐云卿想要抽回去的手,用眼神警告她不许乱动,但手下却轻揉许多。
“上回同你说,你还不信,你若是耽误了小十三,我就求父皇让你在北境养一辈子的马!”
沐云卿心下无奈,怎么都是无妄之灾等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