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回家,我都是疲惫不堪的,我理解许志,理解他的志向,我感动,感动这是我第一个知道的事情,可是我不愿,不愿他去冒险。
当然,我也不可否认内心深处的那么一点私心,我是个很慢热的人,这么久了,我早已经习惯了许志这个同桌,习惯了不听课他也还会耐心教我,现在一下子我要摆脱这种依赖,就像襁褓里的婴儿突然断了奶,我也会不知所措。再者,我害怕,我害怕失去这样一个朋友,失去了刘本成,就只剩下他,又怎能叫我不珍惜?我害怕,我害怕等他集训回来,我们就因为各种原因而各奔东西。
可是我的感受又那么地渺小,那是他的梦想,而他是我的朋友……
他需要的是我的支持,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洗洗睡吧,柳诗怡,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假期一结束,我们就算是真真正正的高三人了,这天一早,我坐在许志的身旁,终究还是少了些滋味。
“早啊,诗诗。”许志跟我打招呼。
“早啊,跟家人协商好了吗?”我问他。
“都说好了,别担心啊。”许志笑笑。
“嗯,那就好,他们怎么说?”打死我都不会承认,我抱着那么一点点的侥幸,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起初他们也是反对,但是后来他们跟你一样,也都很支持我,谢谢你,诗诗。”许志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怕我会有所感触,准确来说,我害怕分别,我赶紧不看他,“那就好,许志。”我轻声说。
“嗯,真好。”许志的字里行间,净是开心。我明白他的欢喜,明白他的感受,更明白他对想去的远方的渴望。
第一节课,老班那沉稳的步伐往讲台上一迈,虽然没有地动山摇那么夸张,但不得不承认很有气势啊!
全班集体偷笑,那声音就不得了了。
“咳咳,严肃。学考结束了,咱们都是高三的人了啊,有些事情你们都能想到了,我就不多说了,第一件事呢,我想建设一下我们班的文化氛围,想两条关于高考的标语,这事,柳诗怡啊,就由你负责了啊!”看老班在讲台上笑嘻嘻地看着我的那眼神,讲真,我一点都不想跟他有目光交流……
“还有啊,对于那些成绩不算太好艺术天赋又很高的同学,可以考虑一下去艺考,你们别看,很多人都是零基础,主要是看你自己有没有天赋,有没有想法,肯不肯努力……”老班后来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我想到了许志……
“班长啊,你负责统计好有艺考想法的同学,做个记录,上来拿表格,诗诗。”幸亏听进了老班这最后一句话,我匆匆跑上去,握紧手里的表格纸。
我缓缓地写下许志的名字,终究还是要送走你啊,许志……
一下午,我都没有怎么跟许志说话,我要适应没有他的日子,许志也忙着自己的事。
下午放学,我正好要去吃晚饭,欧寻跑过来找我“班长大人,我要体考,这你一直都知道。还有,林俊逸要学音乐呢……”欧寻笑着。
“哦你我是知道的,林俊逸,他怎么也想要去艺考?”许志的决定就够我惊讶的了,怎么林俊逸也选择这条路?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有表格要填,我来拿表格。”欧寻说。
“好,这个给你,林俊逸的,让他亲自来说吧。”我对欧寻说,这毕竟不是私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负责的。
晚自习,我拿出手机查单词,林俊逸加我的QQ,自从一年前闹掰以后,我删了他的联系方式就没添加回来过。
讲真,这洒脱的一年,我放下了很多,现在竟也觉得曾经的自己太过幼稚,我没有想太多,甚至说,我都没有给自己想的时间,我直接同意了。
下晚自习,我回家一洗漱完就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听欧寻说,你要去学音乐?”见林俊逸没来信息,我便先开口。
“是的呢。嘿嘿。”林俊逸回答我。
“哦这样,那你记得填表。”我直奔主题。
“好的,明天一早就填。”林俊逸继续回答我。
我没有再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林俊逸发信息来,“睡了吗?”
“还没呢?”我回答,又继续说“怎么突然就想到学音乐去了呢?”这的确是我很好奇的问题。
“不知道呢,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林俊逸这样的回答,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出去可是集训,又不是旅游,大哥!”我忍不住对屏幕翻一个白眼。
“不是,我还蛮喜欢音乐的。”林俊逸的这句话,却又让我些许惊讶,我能看出来字里行间他的认真。
“那你选择什么乐器呢?钢琴?”我也换成了认真的语气。
“是的,钢琴。嘿嘿,可能是那次看了可惜没如果的MV吧,就喜欢钢琴了。”林俊逸回复我。
这样深沉的林俊逸,不是我曾经所识的。在跟他聊天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的感觉都太久违了……
“加油,我相信你。”我发了过去,我不觉得这是一句套话,相反,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简单地表达我的信任的句子了。
“你知道吗?我做这个决定很多人都笑我,因为我的声音不是他们所喜欢的。除了你。”林俊逸发过来的这句话,让我更坚定了他今晚的认真态度。
除了你……
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大胆做自己,不为他人的一言一行所打扰。
“做你自己就好了,别人是别人,但我相信你。”我发了过去,不带任何一点客套的情感
“谢谢,柳诗怡。”林俊逸的这句话,似乎一字一顿,耗尽力气。
“早点休息吧,晚安。”我说完,便将手机关了机,我不希望我和他之间除了正事还有其他的话题。如果有,那么这将会是我彻夜难眠的毒药,如果我无法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至少我可以让我自己躲起来。
如果还有什么,就明天再处理吧,至少白天到黑夜,我还有很长的缓冲时间……
半夜,我突然醒来,我开机,在这意识混沌的时刻,我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决绝的自控力。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各种可能,直到我看见他回复我的只有一句“晚安。”
呵呵,林俊逸,晚安……
果然,一年了,林俊逸,我还是会自作多情地去猜想你对我的感情,我还是会半夜做着醒来的梦……
林俊逸,你是我失眠夜里低沉的呓语……
我息了屏,没有再关机,我不想认输,可现实告诉我我从来没有赢过。
林俊逸,我给了自己一年的时间,事实证明,这一年我过得很开心,我以为我忘记了,起码不会再有撕心裂肺,我也做到了,可是现在我才懂得,越是轻描淡写的瞬间,越让人没了防线,我陷得多深,爱得多伤,我终于有了自知之明……
我翻了翻身,尽量给自己一个最舒服的睡姿,我知道后半夜不会再沉沉入睡了,柳诗怡还是选择——不将就!
第二天一早醒来,头有些昏沉,我揉了揉太阳穴,林俊逸,真是拜你所赐……
我一如既往地去学校,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希望我和林俊逸之间能如他的那句晚安一样简单。
我吃着三明治,喝着牛奶,昨晚的感性我可不愿意承认,一路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
然而……我所有潇洒的瞬间,都在进后门的时候撞了林俊逸一个满怀而支离破碎。
我猛地一抬头,对上林俊逸的笑眼,这样明亮而熟悉的眼睛,是我多久不曾见到过的了,这一刻,多恍惚……
“组长。”林俊逸笑着开了口,“表格,组长。”
我定定地看着他,一年了,林俊逸,我才听你开口,你是有多骄傲……
“我升官了你不知道?叫班长!”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可爱,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
“班长班长,赐小弟一张表格呗。”林俊逸伸出双手,我忍不住吐槽他——
“哇塞林俊逸,一年没正眼看过你你的手怎么这么黑了。”我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
“哪有,哪有嘛。”林俊逸嘟着他那性感的厚嘴唇……拿着表格他就走了。
我突然释怀一些些,无论我们一年前处成了什么样子,或许做个朋友的余地还是有的。我笑笑。
林俊逸填完了表格,便让同学传给了我,下课,我偶然翻了翻手机,是林俊逸发来的信息“我有一条很好看的项链,你要不要?”
这是直男吗?要是真想送废话都不带说的,要是不想,又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便回了句随便。你中肯,我也来,文字游戏,谁怕谁啊林俊逸。
“那你到底要是不要啊?”林俊逸秒回我。
“你给我就要,你不给我就不要。”我回复他。反正给不给是林俊逸自己的决定,当然时隔一年我也放下了许多,至少面子我还是会给的。
“好,那我明天拿给你。”林俊逸总算情商高了一回。我息了屏,不再理他。
过几天他们就要出去集训了,我和许志的话题也少了很多,一方面,这是种无形的隔阂,让我们彼此都慌,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说错一句话,不然当面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其次,许志也要忙着各种考察,包括未来学校的选择,以及该注意的事项。
“许志,你都要出去了,不聚聚?”午间,我拍拍许志的肩膀。
许志沉默了好久,一直低着头,以至于我都觉得他可能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轻声说了句“聚聚。”
我也沉默,还是觉得不太妥,良久,“算了吧,你的学业更重要,我们可以高考之后再聚。”我是真的为他着想。
许志没说话,我知道是我让他为难了,良久,我选择一个中肯的方法,“我们就一起吃个饭,等你凯旋归来,不必说聚聚就一定要是出去玩什么的,简单吃个饭也是可以的啊。”我对许志说。
“嗯那可以,明天去,后天我就要走了。”许志回答我。
我们持续沉默,就当是彼此决定好了,彼此默认了。
第二天,我去收其余同学的表格,路过林俊逸的位置,他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转过身,对上的依然是他的笑眼……
“喏,给你的。”林俊逸说完,把他的手摊开,是他送我的项链。
我直接拿过来,说了声谢谢。就在林俊逸一脸惊讶的表情下走了。
哦吼,不然他以为我会是什么反应?双手半握拳花痴地说真好看谢谢林俊逸欧巴吗?
这又不是南非钻戒……
但是我这样潇洒地走掉是不是有点太潇洒了……
呵呵,管他……
回到位置,我摊开紧握的手掌,这里还有你的掌温,林俊逸……
方形边框里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钻,我还算喜欢,我仔细地看着它,似乎这里面承载了我所有的感情……
“呀,组长呀,这么好看的项链给我看看。”我所有的想法,都在王静说这话是戛然而止……关键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猪蹄残暴地从我手里抢走我的项链……
“还给我。”我急得声音大了很多。
王静似乎被吓到了,握着项链的手停在半空。我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急躁了些,赶紧笑笑缓和气氛,“能不能温柔点…”我笑着对王静说。
“哎哟组长你吓死我了。呜呜~”王静边作边看手里的项链,八卦静又上身了……“组长,你这么宝贝你的项链,快说,是谁送的?嗯…?”王静一脸贱笑地看着我。
“没有没有,这是我自己的大哥,你这脑袋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呀?”我点了点她的额头。
“不对,组长,你的瞳孔在放大,有故事…啧啧…”王静持续一脸奸笑地看着我……
我笑笑,不再理会她,林俊逸,我不敢声张,生怕一转身,你就将所有都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