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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立斌说:“一般喜欢争强好胜的人将来都有出息。但咱们以后可得把握好大师的逆反心理,如果想朝东,就要告诉大师朝西,他肯定能给你扳过来,你就坡下驴,两人就都顺心如愿了。”
“我听着怎么有点象阿凡提的毛驴呢!不过谁是阿凡提谁是毛驴呀?”王宇恒最初本想解释一下自己对刘立斌并无深仇大恨,却越扯越远,越搅越稀。将敏感的东西钝化,将浓重的东西淡化,是他惯用的融解手法。
从这以后一直到放假前的一个月里,王宇恒每天都要到系告示栏前急切地搜寻,望眼欲穿地期待着对自己的通报批评,但始终没有见到他的名字。从远处一见贴出大纸就心跳狂乱,两腿发软,几乎落下病根。后来必修课考试作弊学生的通报批评都贴出来了,也没有他的消息。难道需要校党委会讨论通过?还是已上报到国家教委?“给老子来个痛快的!”他心里暗骂,却又担心真给他来个痛快的处分。无奈他又让刘立斌到系里再打听一下,石主任说一直没有收到学校的相关通知。刘立斌认为此事可能已经不了了之。果然如此,到放假了还没事儿。这是最理想的结果,连通报批评都没挨,杨云峰的危言耸听害得他虚惊一个月,却也使他发奋了一个月,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期间杨云峰和付辉找过王宇恒,说对刘立斌处分的事这学期也该有个结果,不然白白兴师动众地开个班会,反倒显得班干部做事不力,虎头蛇尾,是否该再去系里呼吁一下。王宇恒说这时候大家都忙着对付期末考试,也顾不得这件事,而且自己作弊的事还悬而未决,后面的考试更不敢怠慢,只能全力以赴,斗志都冲着书本。他又问杨云峰和付辉复习得怎么样了,考试有把握么,可千万别寄希望于作弊,重蹈自己的覆辙,那样咱班这学期可就成处分大班了,弄不好人家刘立斌处分没下来,咱哥仨倒肩并肩上了大榜,那笑话可就闹大了。杨、付二人屈指算一下自己这学期上的课时数,表情渐渐凝重,便不再多言语,忧心忡忡地上自习去了。
长篇连载《逝者如斯》
第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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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恒和刘立斌都在盼着这学期尽快结束,只要平安熬到放假,处分的事也就不了了之。终于等到放假这天,这个多事的学期总算过去了,王宇恒象逃离作案现场一样匆匆回家,学校再有什么事他一律不予承认。暑假因为平静而显得无聊,因为无聊而无记忆,因为无记忆而转瞬即逝,就像无梦的夜一样,一下就到了第二天,而不知道这一夜又有多少人生生死死,度时如年。时间因印象而存在,不论是人类历史还是宇宙历史,因为你没有印象,所以漫漫的千万年似乎一觉醒来就到了今天。
开学了,王宇恒兴冲冲地返回到学校——回家就像上厕所,来也匆匆,去也冲冲——一切重新开始,光彩的不光彩的都已冲走。不知道新学期里又有多少事在前面等着他,他心里充满对新鲜刺激的渴望,就像每次旅行都期待着艳遇一样。
上学期他学的那门《西方思想史》选修课已结束,那是他唯一完全不用作弊就能取得高分的学科。这学期陈晓萍老师把他安插到一个选修文科双学位的班里深入学习,该课对该班来讲是必修课,因为直接涉及到学位,所以讲得很细、很认真。这个班的成员是来自不同系的同年级和下一年级的学生,因为他们品学兼优才有资格修双学位。象王宇恒这样只学单学位还有不及格科目的,也只能做插班生了。
因为《西方思想史》课程结束,王宇恒和迟芸就没了自然接触的机会,两人也都没有创造人为接触的机会,其关系便无疾而终。因为两人都很理性,所以都没有燃烧起来,或者说还没到燃烧的程度。王宇恒有点后悔没有抓住机会收获一些肉体接触,尽管迟芸的性格不可爱,但肉体是无罪的——有罪也无所谓,他可以帮她洗脱。他一直试图将二人之间的学术气氛扭转为****气氛,但迟芸那副追求真理的样子总让王宇恒自惭且无从下手。通过上学期的这些经历,王宇恒发现有很多事都以不了了之的方式收场,人的热情难以持久,却又要回避这一点,所以连个结束仪式和交代都没有。王宇恒由此领悟到对自己有利的事一定要趁热打铁,争分夺秒;对自己不利的事则能拖就拖,即使拖不黄,也会大打折扣。
在那个双学位班里,王宇恒尽管是个插班生,却毫无自卑感,反倒有一种盲目的优越感,因为自己是被破格提拔到这里的,而且他不是为了学位这一庸俗的实用目的来的,是为了追求真理——人的自爱自强之心是如此的顽强和完善。但最叫他愉快的不是课堂上的学习,而是课间的自由讨论,这又是他展示的好机会。只不过在这里展示有一定难度,因为这些尖子生都思维严密,反应敏捷,态度认真。他们都是理工科的,这方面王宇恒毫无优势;至于文科,谁都能说上几句,所以弗洛伊德才抱怨自己专业的门槛低而羡慕爱因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