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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王宇恒上完自习,回到寝室,见401室的刘立斌正在这屋与杨云峰、黄松、于涛闲聊。王宇恒现在一见刘立斌就从心里烦,因为对面屋总是传来他的叫骂声。王宇恒没理会他们,坐在自己床上看书。一会儿刘立斌和杨云峰玩闹起来,在床上搞坐式相扑,刘立斌比较壮实,最终将杨云峰压倒,却粘在他身上不起来,似乎要巩固战果,慢慢品味胜利的喜悦。杨云峰在下面叫喊:“快起来!告诉你我脸上正起疙瘩,小心传你皮肤病,再不起来我往你脸上蹭了!”但这种蟾蜍式的自保功能并未奏效,刘立斌仍不起来,杨云峰便随手在刘立斌脸上抹了一下。没想到刘立斌突然翻脸,骂道:“你他妈瞎抹什么?找死!”抡拳就朝杨云峰脸上打,杨云峰奋力抵抗,但在下面明显吃亏。好在刘立斌真有些顾虑杨云峰的毒液,不得不出手谨慎。
大家对刘立斌的突然暴怒都毫无思想准备,立刻过来拉架,王宇恒也急忙赶过来,一起将刘立斌拽开,刘立斌仍骂道:“打你都脏了我的手!”。于涛劝道:“闹着玩呢!怎么还急了?”刘立斌又对他喝道:“有你事儿没?”“没我事儿呀!”“没你事儿就滚一边去,别在这找揍!”又冲周围的人吼道:“都他妈闪开!看什么看?”气势汹汹地离去。王宇恒一直死盯着他,两人的对视一闪而过。
见刘立斌确实回屋了,大家才关好门窃窃私议。
“怎么像头驴似的?”于涛问刚才闻声赶来的401的叶松,“他在你们屋也总这样?”
“经常事儿,张嘴就骂,抬手就打,我们都习惯了,你们也不是听不着。”
“倒是总能听到他骂,但不知道冲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谁对谁错,别人也不出声。”
“我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叶松说。
大家用这些话侧面安慰委顿在一边的杨云峰,分担着他的屈辱。
王宇恒问叶松:“刘立斌他就是脾气不好啊,还是有意识地要称王称霸?”
“谁能区分那么细呀?反正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叶松说。
“如果他对一个人多次发怒翻脸,就是脾气不好;有意识称王称霸对每人挑战一次就够了,只要对方不应战。”王宇恒做细腻的心理分析。
“如果别人都臣服了,他就更会肆无忌惮地随便发泄,还要不断验证他的权威,巩固他的地位呢。”叶松挑战王宇恒的学术权威。
“还有这癖好,图什么呀?图面子?谁见都烦。”黄松表示不解。
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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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恒说:“如果就是脾气不好,还有情可原,但要是有意称王称霸,那性质就变了,这个理想得让它破灭。有本事到外面立棍儿,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在自己班里和寝室里耍横有什么意思?兔子不吃窝边草,乡亲们都是良善之辈,也无意争锋,得是棱子他挫起来才赶劲儿呀!”
于涛问叶松:“和你们都闹翻了他不别扭啊?在屋里多孤立呀!”
“他才不把这当回事呢!他考试作弊总需要别人帮,所以想和解就和解,就跟说翻脸就翻脸一样,只要他需要,根本没有心理障碍,更不在乎别人的情绪,能不能转过这个弯。”叶松说。
王宇恒笑道:“这倒是强者的性格,值得我们学习。我吃亏就吃在总抹不开面子,翻脸时难和亦难。”
一直沉默的杨云峰伤感地吟道:“翻脸时难和亦难,缚鸡无力打即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
叶松说:“我们也只求跟他面子上过得去,毕竟老别扭着心里也不舒服。但是真就有人把他当个人物去攀附,死心塌地地追随他。”
“谁这么崇拜强者呀?”黄松问。
“吴英发,这小子整天跟个狗腿子似的,对刘立斌鞍前马后地效忠,连早饭都给他打。他还总跟人说自己和刘立斌关系如何铁,狐假虎威的样子,其实所谓关系铁,只是他单方面献媚,刘立斌也不见得怎么把他当回事,只是不欺负他——倒也不用欺负,效果比欺负还显著。其实刘立斌也帮不上他什么,他又不跟人打架。可能有人就有一种寻找靠山、趋炎附势的本能,既安全,又荣耀,哪怕没什么实用价值。”
“何止没有实用价值,还遭人鄙视。”黄松补充说。
王宇恒问:“除了吴英发,你们屋还有谁没被他骂过?”
叶松想了想说:“可能就剩焦志国了,也许只是我没看见过。”
焦志国是个小个子山东人,善良纯朴,憨厚随和,谁要是欺负他可真是灭绝人性了。王宇恒说:
“那就是说对稍有点自我意识的人,刘立斌就觉得有责任将他的自我意识灭掉。”
“真是个富于责任心的人,他的使命可能就是帮助同学们戒骄戒躁,培养温良恭俭让的美德,只是方法偏于严厉。”黄松总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