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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王宇恒真能全面超脱,倒也可以自得其乐地过一辈子,但他的超脱只是局部的,那些不能超脱的世俗欲望象铁锚一样牵坠着他,使他不能升华。他可以务虚,但他所喜欢的女人们可都是务实的,她们只肯躺在地面上,想亲近就得俯就,只是这种危机在当时还没有显现出来,因为那时的大学女生还都单纯的浪漫,浪漫的单纯,是有飞升愿望的,给他提供了理想主义滋生的土壤。
王宇恒发现每次上课迟芸总是有意无意坐在他附近,他偶一回头常会发现她在看自己,又急忙躲闪目光。他的头脑除了用于思考哲学之外,还常常用于分析某女生是否对他有意,根据细心捕捉到的种种蛛丝马迹,再剔除偶然因素,推导出对方的真实情感。分析总是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若女生的举动趋向于他,当然毋庸置疑是对他有意;若女生的举动不趋向于他,则说明她是因羞涩而躲避,而女孩只有在自己芳心暗许的男人面前才会羞涩、才要避嫌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按此周密逻辑的推断围堵,几乎所有女生对他都有意,形势很乐观。看来不仅是屁股决定脑袋,****也能决定脑袋。
“人家根本连看都没看你一眼!”黄松总是激烈反驳他的分析。
“她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得太深了。难得她心理素质这么好,竟能装得旁若无人,若无其事,真是个表演天才。我就不行,关心则乱。”
王宇恒对自己的分析倒是正确的,因为他总陷入这样的矛盾中:在不漂亮的女生面前,他完全能够做到自信而自然,但却毫无表现的兴趣,话都懒得说,因而推己及人,把女生对他的正常言笑和礼貌应酬都视为情意的表示;而在漂亮女生面前,他就不够自信了,但此时却需要自我表现,就得不断鼓舞与鞭策自己,“时时勤拂拭”心里的胆怯和自卑,反倒显得刻意、不自然。
王宇恒所分析的女生并不都是他中意的,分析更多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女生不论相貌有多大差别,心里的审美标准应该相近,美女喜欢许文强,丑女也一样喜欢许文强,而不会是武大郎,但也许因自身条件所限,只能嫁给武大郎。
这堂选修课下课后,王宇恒想留下上一会儿自习,不远处的迟芸收拾好书包,到他旁边坐下,问:“不走啊?”
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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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恒说:“再看一会儿书。”
迟芸问:“你在看什么书呢?”
王宇恒答:“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谁?谁如是说?”
“查拉图斯特拉。”
“是个人名么?”迟芸边问边拿过王宇恒手里的那本书看。
“对,一个虚构的人物。”
“真绕口。你懂的那么多,平时都看什么书呀?”
“我都是瞎看,没有什么范围。”
“能不能向我推荐几本书,我按你说的去买。”
王宇恒只能责无旁贷地说:“不用买,我可以借给你。”
“那多不好意思,你先推荐一本入门级的书,太深了我也看不懂。”
“我这正好有一本介绍尼采的书,《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我刚看完,你拿去看吧。”王宇恒掏出这本书。
迟芸问他:“你好像对尼采很感兴趣。”
“主要是因为他性格比较鲜明。”王宇恒觉得讲人比讲学说生动易懂。
“如果我看不懂,还少不了向你请教。”迟芸先埋下伏笔。
王宇恒知道女人不会真对哲学有什么兴趣。女人几乎在所有领域都有所建树,唯独在哲学上没有。哲学家大多蔑视女人,因为她们理性的薄弱;而女人也常常虐待哲学家,比如苏格拉底的老婆。理性做为男人的第三性征,和第一性征一样,适度女人则喜欢,过于强大则令她们受不了。而文学家就比较聪明,文学总是赞美女性,女人也喜欢文学。
迟芸在下一周上课时将那本书带来,还给王宇恒,很兴奋地说:“都看完了,真棒!有些话简直说到我心里去了,给我不少启发和力量。我觉得自己有很多地方和尼采相象,就是不能完全象他那样尽情张扬个性,释放自我。原来那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就是他说的!我把他的那些好句子都记了下来,你看,”她拿出一个精美的小日记本,“这些都是:‘孤独,象一缕青烟,把寒冷的天空寻求’,‘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多美呀!”看来她还是把尼采当文学家、当诗人了,所以才被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