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修辰手指不经意抚过嘴唇,好像还能感知到当初那存留在上面的温度。
在她拒绝那一刻,那里的余温就变得冰冷刺骨,渗入心肺。
易修辰黯然的神色毫不加以掩饰,失魂落魄的端着酒杯回到座位上。
他知道,不管她是民女还是公主,只要她不愿意,他也是不愿勉强她的……
唐暮就坐在他身边,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直直叹息,在他耳旁低声道:“易修辰,你是不是太唐突了,明知道穆巧和夏侯……”
“我知道。可我也以为她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她亲过我,她也不拒绝我拥抱她,这一切都让我产生了错觉。可直到前几天,她开始对我产生距离,我就有些担心,想趁之前那些错觉没有消失前拥有她。可惜…其实这结果我也猜想到了吧。”易修辰长长叹了口气。
唐暮眸光微动,“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穆巧的?”
“我…不知道,总之她是第一个想让我娶妻的人,以前我总觉得成亲是一种束缚。还有她消失那几天,我嘴上虽说没什么,可心里发疯的想念她。”
唐暮听了怅然若失,仿佛感同身受。
不同的是……易修辰可以大胆说出来,可以找人倾诉。
而他,只能永远站在那个困缩他的肮脏角落里,仰望着站在云朵上的她。
“来,喝酒吧。”唐暮吁了口气,给哥俩满上两杯酒。
易修辰端着一饮而尽,“兄弟,你也为我难过吧?唉,有你们真好。”
“呵呵,是吧。”
易修辰有些微醉了,又道:“唉,如果,如果我有你这么长得俊美,或许胜算会大许多呢。”
闻言唐暮捧着雕刻般的白玉脸颊,手指紧掐着,鼻子隐隐泛酸,“我倒是有一副好皮囊,可我的过去太肮脏……”
“你,你在说什么啊?兄弟,别想那么多,”易修辰微醉地将手搭在唐暮肩上,劝慰道:“你的过去怎么了?不就是好些个女人吗,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招花惹草的。你放宽心…你就当啊,当,自己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少爷,去那些女人!哈哈。”
唐暮眼波微微流转,目光深深地看向不远处端坐着地女子,含着无奈的柔情,“可是她值得最完美的。”
酒过三巡,晚宴空杯净盘即将结束,在这之前,夏侯北暝却是随意跟皇帝禀报一声,率先离席。
他一向特立独行,也没什么人在意,易穆炀挥挥手道:“朕今天高兴,大家今晚不醉不归。”
“是,皇上……”
夏侯北暝一人来到黑暗的一座地牢,周围有怪异的嘶叫哀嚎声,还有东西撞击铁牢的声音,两边的侍卫倒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习以为常了。但若是平常百姓走近这,只怕吓得魂都没了。
今晚正值荣华将军值夜班,见到夏侯北暝来访,他愣了半晌才上前道:“不知驾到,有失远迎,有什么吩咐吗?”
荣华除了握有芝麻大的兵权,素日里就是在这看管灵兽的。
地牢里有阵法施压,所以看守的活可谓很轻松,是个闲差,因而更加惹明曦郡主瞧不起。
“给我钥匙,我要提取几只灵兽。”夏侯北暝手负后背,吩咐道。
荣华一怔,道:“这个地牢关的都是正待驯服的灵兽,凶悍得很。若是想择灵宠,属下可以带你去另一处。”
“不必了。”夏侯北暝勾起阴冷的笑意,不凶悍他还不来这呢。
“那好吧。”
——
夜深,待晚宴过后,穆巧便回了皇帝为她准备的另一处宫殿。
现在不用担心谁再来谋害抓人了,她自然不用再待在太子的宫殿。
哦对了,易穆炀今天在晚宴上高兴,口头念了句准备封易修辰做太子,大概明早朝上就会正式宣布。
定下太子后,以后若是他再发生什么事,也不怕再发生别的皇子冒名顶替的事了。
其实易穆炀早就想下这个决定,只不过总想着易修辰再长大些,如今看来便是好时机了。
穆巧正提步要走进自己的宫殿前苑处,耳朵突然听到微响的沙沙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腰就被紧紧勾住。
“跟我走。”
这熟悉的话语……倒是比以往多了几许柔意。
只不过她还没答应,身子已经飞了起来,所以……总体上还是霸道!
这次不是被带到树干上,也不是寺庙上,而是一座高墙瓦砾上。
穆巧他身上,往下瞄了一眼,疑惑道:“带我到易修辰的宫殿来干嘛?”
夏侯北暝却是没回答他的问题,捧正她的脑袋对着自己,“皇上的赏赐给了,我更想要你的。”
知道他话里有话,穆巧一本正经的道:“为人臣子,那是你该做的。何事?”
夏侯北暝轻微叹息一声,将她脑袋按在胸膛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可以留下来吗?”
一个南淮,一个东阳,的确不好发展什么啊……
穆巧认为这方面两个人是平等的,并不一定男方要迁就女方。
听夏侯北暝的语气,他没打算死皮赖脸地跟她回去,那就是在这还有事处理了?
如果等他处理完事,再肯和自己回去看望父亲,那也不错……
穆巧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他们又没什么。
只是她昂起小脑袋,话却脱口而出,“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一向厚脸的他此刻却是有些发懵了,绞尽了脑汁想理由挽留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
或许被她明里暗里拒绝过太多次,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并不那么重要了。
想了许久,他小心翼翼的开口,“碎片。听说有一块碎片在东阳国的幻兽山脉里,有没有兴趣去找?”
穆巧正了正神色,“好久没听过另一块碎片的下落了,真的在幻兽山脉?”
夏侯北暝见小鱼儿上钩了,心里舒了口气,缓缓道出,“听说……”
此刻大苑的门外,易修辰却是和唐暮又喝了好一会酒,才姗姗回到殿中休息。
他推开门,立刻听到‘嗷呜’一声,吓得他酒都醒了几分,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一只白虎,一头棕豹,一条青蛇,一团刺猬从四个方向突地朝中心处的易修辰攻去。
易修辰大骇,空中急速翻旋着身体,两脚飞踢,踹飞了一虎一豹,然青蛇吐着信子,刺猬骤开全身的刺朝易修辰发狠的袭去。他无第三脚阻挡,手掌一蜷,再一撑,整个人弹飞到半空中,险险躲开那刺猬的撞击。
此刻易修辰的酒已经被吓得完全醒了,他清晰的看到正底下青蛇血盆大口带着獠牙张开着,仿佛在他的降落,将他吞掉!
易修辰不会飞行法术,只能任由身体极速降落,当蛇信吐出,都碰到了他的前胸的衣裳时,易修辰只觉得浑身一麻,一股寒颤传遍全身,他猛地一倾,横旋着身子翻滚到地面,避过了落入蛇口的危机!
而此时被他踢开的虎豹早就卷土重来,被他刺激得更加凶恶,四只兽呈四角攻势朝易修辰扑去。
易修辰飞快地闪躲,飞快的绕到了大门前,他开门,只是门好像被黏住一般,开始他还打开门进来的,只是这时竟怎么也打不开!
“开门啊!救命啊!”
易修辰喊的空档,突觉身后猛兽的气息挨近了自己许多,他猛地转身,背靠在门上,冷汗涔涔的往下流,“别过来,别过来啊……”
这些都是还未驯服的带有野性的兽,哪听他的话,闻着一股儒雅的肉味,一股脑地便扑了上去。
易修辰大惊,脚足一点,脚踩着两只灵兽的背,腾飞到它们身后。
灵兽们立刻调转头,把易修辰往死里逼近。
穆巧在顶楼上看不下去了,想下去帮忙,无奈身子被固定得死死的,“夏侯北暝,你想怎样?!”
“那些灵兽还未经过驯化,可是不认人的。你下去,想一块遭殃?”夏侯北暝冷着腔调幽幽警告。
听他说得这么清楚明朗,穆巧心中大骇,“你是故意的?!”
“呵,那些灵兽就是我放到这的,你说呢?”夏侯北暝似笑非笑的抽了下嘴角,冷眼观着下面跑得屁滚尿流的易修辰。
“你,到底是为什么?!”
夏侯北暝拉近两人的距离,吐出的炙热气息中带有一股凛然的压迫,“为什么?敢觊觎我的人,当然得给点教训。”
穆巧微怔,恍悟,“我不是已经拒绝了?”
“呵,我当然知道,不然你还能安然地坐在这和我说话么?”夏侯北暝挑了挑邪魅的眉,抓着她的手,“小九,以后再有男人这样,你可决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否则还有更多的人为你受苦呢。”
穆巧心神不定的往下瞟,也算看出来了,那些兽都像受着什么指令般,故意去追易修辰,又不致他于死地,否则以易修辰那两下子功夫,哪能和四头灵兽周旋这么久。
知道夏侯北暝并不想要易修辰的命,可这样吓人也足够吓死人的,穆巧看得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