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山不愧是名副其实的荒郊野岭，叶昭两人花费了近两个时辰方才找到最近的一处镇甸，买了一副脚力和一些干粮。
“为什么不买两匹马啊…”叶昭双手紧握缰绳，问道。
卓厌与叶昭同乘一骑，在小路上狂奔，看着两旁飞速后退，卓厌不着痕迹地摸了下袖中的银两。
“买了点干粮，盘缠不够了，这里到燕儿镇还有两天路程，总不能饿着肚子吧。”卓厌回答道。
叶昭哦了一声，不疑有他，因为他在摄政王府也确实没有钱的观念，之前逃出来，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见到叶昭并未起疑，卓厌偷偷一笑，而后身体一软，整个娇躯都瘫在了叶昭怀中。
叶昭顿时如遭雷击，身子僵硬了下来，数年来，叶昭从未如此近距离与卓厌接触。
见状，卓厌面颊粉红，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男子气息。虽然有所想法，但女子的矜持令她不敢有所动作。
…
一处相对热闹的饭店之中，聂瑾要了一壶酒，一盘牛肉，典型的侠客套餐。
顺便向店小二打听路程，然而店小二并非百晓生，也不可能什么事都能知道。
聂瑾也只得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位兄台，听说你要去利州？”一名同样在此歇脚的路人客气问道。
“正是。”聂瑾抱拳应道。
“兄台只管往北，穿过燕儿镇，便到了利州。”那人道。
“多谢兄台。”聂瑾再次抱拳谢道。
那人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正好在下也要北上，也会经过利州，如兄台不嫌弃，我二人可否同行？路上也好互相解闷不是？”
“如此甚好，不敢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段舞鹤。”
“聂瑾。”
两人相互抱拳道。
“聂兄要往利州可要小心了。”段舞鹤提醒道。
“愿闻其详。”
“聂兄有所不知，我有一朋友在燕儿镇经商，与我常有书信往来，前几日他在信中表示，燕儿镇附近强人出没，专门抢夺过往行人，这些人势力强大，连官府都不敢过多过问。聂兄要前往利州，燕儿镇是必经之路，说不得要与这伙人打交道。”段舞鹤道，“我观聂兄面容，必是练武之人。大凡练武之人，必是血气方刚，届时与这些强人相遇，还望聂兄不要冲动。”
“那就放任这些强人为祸一方？”聂瑾道。
“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也要量力而行啊，这伙强人在燕儿镇十数年，背后必然有官府之人撑腰，我等平民如何与他们斗？”
说罢，段舞鹤拿过手中酒壶，给聂瑾满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聂瑾也并未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
金国御花园中，一名官袍之人恭敬地站在路旁，金煜摒退左右，与其散步园中。
“张均啊，满朝之中，你跟着我也有二十年了吧。”金煜道。
只不过那声音虽然外人听之无恙，然而却有着一种旁人难以听出的中气不足，通常，这种情况只能表明，出声之人已病入脊骨。
再看金煜面容，红润中有些难以掩饰的苍白，虽然依靠妆容仍然给人一种健康之感，却不过是表象而已。
金煜面朝花园之中那株金舟花，只见自当年极盛之后，已近十数年未曾开放。
“正是。”张均恭声道。
“满朝之中，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了，想当年，朕犹在北地之时，便将你留在身旁，后来朕得天下，又将你拙升至二品相…”
金煜似是朋友间的闲谈，顺着御花园走廊缓缓地走动。
张均慢了半步，跟了上去。
“这全仰赖陛下信用之恩，臣万死难报。”
金煜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张爱卿啊，此时园中无旁人，我也就不对你隐瞒了。”金煜叹了口气，道，“朕已经时日无多了，朕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朕去之后，谁人继承大统。”
“陛下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陛下乃九五之尊，想来也没有哪处阎王敢惦记陛下，您不过偶染小恙，定是那些御医医术不精，无能为陛下除疾。”张均抱拳躬身，恭敬地道。
“行了，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套官样话了，朕的身体朕清楚，今日单独叫你前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朕想听听你对以后我大金的看法。”金煜打断了张均的话，直接问道。
闻言，张均略微有些迟疑，虽然跟了金煜近二十年，但他也不敢说自己已经摸清了金煜的脾气。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家多猜忌，对自己亲骨肉都能下手除去，何况是自己这一个外人呢。
“你不必顾虑，今日你说了什么，朕都赦你无罪。”金煜笑了笑，似乎是明白张均的担心。
张均咬了咬牙，道：“陛下待臣恩重如山，今日臣便斗胆说出臣的肺腑之言。”
“陛下最为忧心的，莫过于大金天下，而大金天下此时虽然表面平静，但却暗流涌动，可谓是内忧外患。”
“外患者，邻国觊觎我大金天下，早欲进驻大金，但又对我大金军队颇为忌惮，平日或许不会有所异动，然国内一旦发生动荡，那些人必然会趁火打劫。”
“再有，前朝余孽未除，他们同样是在蛰伏待机，前朝数位大将军统领下的叶国军队，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而内忧则是皇位之属，陛下虽立太子，但二殿下与三殿下野心不小，一旦陛下百年，两位殿下与太子或许会兵戎相见，而太子平日不兴党羽，无力在两位殿下的夹击下立足；而两位殿下又是互不相让的态势，必将展开火拼，届时那些企图恢复叶国的余孽，以及对我大金虎视眈眈的邻国定会趁机进攻，以此看来，我大金处境不妙啊。”张均分析道。
金煜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又何尝没我想到呢？
但帝王之家，本身竞争便已够激烈，又无均衡之法。
老二和老三觊觎皇位这不假，然而这两位论贡献的确要远超太子，但自古皇位便是立长子为储，废长立幼又有悖祖训。
其实金煜心中还有一个解决之法，但又恐寒了满朝文武的心，一直未敢说出。
“唉…”
金煜手掌握拳，重重地锤在走廊的扶手之上。
“陛下心中的处置实为不妥，三位殿下不管如何，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还请陛下三思。”张均似是看出了金煜的心思，力劝道。
“朕知道了。”金煜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心中却是打定了某些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