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回来的较晚些,说天津更是乱做一团,分别去了省政府、省政务会和省警察厅,按程序也走了,托人也托了,也见了几个什么长什么委员,可是全都是一通官话敷衍,什么事情也解决不了,什么决定也做不出来,什么实质的支援也拿不出来,最多就是给杨光在省里安排个差事。杨光看省里这帮官员实在是混账透顶,只好回来了。
肖剑飞想先呆几天把大家的伤养好再说,回头再想办法拉队伍夺回县城去。这样吃喝的过了几天,肖大姑带了一张榜文回来,内容是县里自治委员会要原县里公务人员、警察、邮局和消防队、保安团的士兵,如有愿意回来办公事的,可以回县报到,酌情安排职务,特别说明以往的诸事不纠,待遇从优。
肖剑飞看了看说:“这是要把汉奸政权建立起来,丰满羽翼,所以现在缺人,要拉人入伙的意思,照这样看,可能李守信的骑兵要撤。”杜平说:“如果李守信的兵走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可能把一大队的士兵们策动一下,动员他们反正,我觉得士兵们是不愿意当汉奸的,军官们为着升官发财,士兵们可不见得愿意就跟他们走。”
杨光说:“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们当时就跟一大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你们要想做策反工作,一进城就得被抓了,当时你们的人头怕就被挂在城楼上。”杜平指着榜文说:“那咱们干脆说看到榜文,回来找差事做,混饭吃能行不?”肖剑飞觉得可以试一试,杨光说:“我看危险,以你们当时在保安团里的表现,人家不会信任你们,你当人家都傻的?连你们真心抗日都看不出来哦?”
三个人围着这张榜文看来看去,总觉得这是个挺好的机会不搞点事情亏的慌,可又想不出来怎么办,设想了几种方法都推翻了,最后杨光把腿一拍说:“哎呀,我怎么说的呢,我有办法了,我回去到警察局报道不就行了吗?”
这句话到把肖剑飞杜平点醒,杜平说:“对呀,他们对部队的控制肯定严,对警察的控制要松一些,再说现在他们部队还是有的,但是原来县政府啊警察局啊的人都死的死跑的跑没人了,你要去还真是合适。”
三个人又在那里商量了好半天,主要是担心杨光会有危险,杨光说:“我跟你们不同,我不像你们整天把抗日挂在嘴上,我们学警察的一个重要的训练就是在暗中观察,不像你们当兵的那么傻总是亮明旗号,我跟他们一大队的平时也喝过酒拉过关系,我看我要回去不会有什么大事。”
杜平又提出各种假设,杨光都一一设想了解决方案,最后三人决定还是冒险试一试。
杨光跟他部下的几个警察分别谈了谈,有三个人愿意跟他回去当警察去,肖剑飞想干脆把队伍整顿一下,他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把当前的情形讲了一下,然后说让大家自己选择,愿意回家的给钱,愿意跟着肖剑飞的就留下,愿意回县里混事的跟杨光走。
最后也有要回家的,愿意跟杨光走的还是那三个人,剩下愿意跟肖剑飞干的也就十来人。
肖剑飞倒不嫌人少,他的观念是人要管用一个顶一个,心不齐人多也是乌合之众。他叫杜平给愿意回家的把钱发给,当时就打发他们走,只是把枪留下。
杨光带着三个警察去县里,也把枪给肖剑飞留下了。走之前跟肖剑飞约定,有一个警察的家是在渡口镇上,渡口镇那边有一个没什么人去的雷神庙,杨光有什么事情就把情报放在雷神庙的祭台后面,如果有紧急事情,就直接来青石庄。
这样杨光就去城里了,去城里之前跟罗军需商量他的去留,罗军需说自己也没地方去,如果杨光觉得行他也回去县里好了,杨光就把罗军需也带上走了,只是罗军需这个人胆子小,遇事沉不住气,肖剑飞他们的事情都没敢跟他说太多。
肖剑飞呆了两天,他自己不是个贪图安逸的人,用土话说就是“贱骨头,天生忙碌的命”,他不想在这等机会,总想自己主动能干点什么。
可是在青石庄他算是老名人了,他一露面大家都认识,李村长来看了一回,说话遮遮掩掩的意思是怕他在这给庄里惹祸,真要引来兵祸可谁也挡不住。
小李几乎想上去打李村长了,肖剑飞想李村长这样也很能理解,毕竟他就是个小地主,平生只担心自己的地,什么民族大义之类的很难说的通。
庄里的百姓和乡绅地主们有李村长这样类似想法的人多的很,他们也不是说就不爱国,可是总觉得这是官府大人老爷们的事情,自己平头百姓只要能过个安生日子就是最大的福了,反正不管谁做了皇上或者大总统,还不是一样的要纳粮,这些年县城里一阵挂黄龙旗,一阵挂五族共和旗,一阵挂青天白日旗,还不是都一样的,该交租还是交租,该招匪还是招匪,跟百姓有多大的关系。反正任谁坐了天下对百姓还不是都一样。
肖剑飞对于这种观念是深有体会,他很早就听说过八国联军打北京的时候,中国的居民在旁边看热闹。美国军队进攻北京的城墙时上不去,就跟旁边看热闹的中国人说谁有梯子我们出高价买,立刻就有人拿了梯子来卖给美国人,就这样为了很少的几个钱把美国军队送上去占领了自己的首都。
肖剑飞起先不是很能理解这样的现象,他觉得这都是汉奸卖国贼,可是到了青石庄这两年,他想问题没有以前那样简单了,他亲见这些百姓过的什么日子,贪官污吏财主匪徒,谁都能欺压在这些百姓的头上,遇到事情,谁也帮助不了保护不了这些百姓,你叫他们怎么能爱的起来国家,怎么能为了这个国家这个秩序挺身而出。他经常跟杜平谈起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世道才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