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在学校按捺住心情,没有吸引魂气,但魂气飘荡碰到自己还是可以吸收。她看前座的同学,魂气碰到身体有的会被吸收,有的会弹回来,还有魂气从身体冒出来。顾依缺乏魂灵师的常识,她只是猜测是魂灵达到饱和。
猫头鹰在外面的树小憩,忽而飞进来,停在顾依的肩上,周围的同学没有看它一眼。
“情况不太对啊。”猫头鹰语气有些忧愁。
顾依看它一眼,她在上课,不好说话。
猫头鹰继续道,“那个魂灵师刚才停下来,然后身上的怨气增强了。他可能是个邪魂师。现在离这里只有十几里了。”
顾依歪了下头,邪魂师她是第一次听说,大概就是坏的魂灵师吧。她在草稿纸上写字,“有没有可能他一路扫荡那些妖魔鬼怪?”
猫头鹰摇头,“魂灵师公会也在降妖除魔,你看他们有怨气在身么?”顾依想到那个大叔带着小女孩除水鬼,但确实没有怨气在身,至少她没感觉到,其他的几个人好像也是堂堂正正的。
顾依在纸上继续写,“他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在路上停留过。运气好的话,他不会经过这里。”这也是猫头鹰的猜想,但邪魂师可不是什么友善的存在。
“你现在什么实力?”顾依继续问。
“刚重新凝聚魂核。”猫头鹰说完,振翅飞出教室。一个七阶的高手,现在才重新凝聚魂核,应该很憋屈吧。
之后猫头鹰又进来告诉顾依,那魂灵师刚才停下来,怨气更强了。
从上午到下午放学,那魂灵师停下来了五次,每一次都让怨气增强。猫头鹰显得忧心忡忡。
顾依随着人潮走出教室,猫头鹰从树上飞下来,落在她肩头。“很不幸的告诉你,他已经接近到两公里了。”猫头鹰语气凝重。
魂灵师在一步步靠近。
“他如果真是邪魂师,怎么没有被别的魂灵师灭掉?”顾依有点不解。
猫头鹰歪头看她,好像透着点同情,“魂灵师本就稀缺,所以邪魂师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作恶,只要不太过丧尽天良,干出屠村灭城这样的大事,魂灵师公会也不会太过追究。”
“我那天还遇到好几个六阶的啊。”顾依觉得六阶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遇到。
“能成为魂灵师的人本就稀少,需要天生强大的魂灵,但没有人启灵,感应不到魂气也是白搭。而要成为强大的魂灵师,需要的还有悟性。”猫头鹰离开顾依的肩膀,“那魂灵师快到了,祈祷他不是邪魂师吧。”
顾依看着猫头鹰贴地飞行,消失在远处。她此时前面有几位男生,后面也有别人,路上都是放学回家的学生,所以心中并不怎么担心。猫头鹰说过,它没办法感应到她的魂灵波动。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嘶吼,怒骂,惨嚎,哀求,绝望的尖叫,一股凉气由脚底升起,心中阵阵寒气,她听过这声音,在第一次遇到縎的时候她被这声音吞噬。
一辆面包车从身后驶来,带来肉质腐烂的恶臭味,灌入肺部。天上的太阳失去温度,人间化为炼狱,周围是黑色的人影,肢体扭曲,它们蹒跚前行。
顾依趴倒在地,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吐出,她视野模糊,前面没有一个正常人站在路上,仅有黑影在抖动,终于连这视野也失去,陷入一片黑暗。
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顾依睁开眼睛,一只猫头鹰在眼前,它脑袋晃来晃去,显然在焦急。顾依刚想开口,却发现吵吵嚷嚷的。
“啊啊啊!”
“救命啊~”
“鬼呀!”
周围是一片凄厉的惨嚎,顾依的脑子还是混混沌沌,只觉得吵闹不堪,耳朵生疼。
猫头鹰又贴地飞走了。
酸臭味钻入鼻子,顾依定睛看去,是她的呕吐物,自己侧趴着。顾依开始思考发生了什么,困乏冲进脑海,她失神了一瞬间,随即回神,脑袋彻底清醒。
前面有几个黑色人影或弯腰或蹲着,周围的地面有点发暗,它们围在一起,悲鸣从他们中间传来。更远处是相同的配置,只是有的地方黑色人影比较多,有的比较少。
顾依看不清更远处,视野有点暗,她突然醒悟,视野不正常。这样的视野是晚上在房间睡觉才会有的,她太习惯,以至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依换了个方向,看向后面,那里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倒在地上,没有受到伤害,更远处还在嘶吼,声音沙哑,黑色人影起起落落,不知道在怎么折磨那些学生。
现在怎么办?猫头鹰不知道飞去哪里了,顾依没有商量的人,自己还是个小白,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看着那么多黑色人影,顾依知道自己打不过。
索性躲起来吧,顾依现在就在路边,也没有一个黑色人影注意她,这是好机会。顾依爬进草丛,进入一片林地。没有黑色人影追来,顾依松了口气,她稍微起身,弯腰蹑手蹑脚的的前进,翻过一个山头,直接累得坐地上喘息,她身体还没好。
顾依到了这里视野还是没恢复,她极目远眺,也只有昏暗一片。抬头看,一片片黑气向一个地方飘去,被一根红色长条形的东西吸收。
这应该是一根手杖,但偶尔扭曲一下,还不时变得朦胧,顾依观察了许久,但打碎它逃跑那种龙傲天的行为显然是不可能。
她转而观察一朵上飘的黑气,目光接触,惊恐,慌乱,恐惧,痛苦,绝望,种种情绪铺天盖地淹没了顾依。她眼前伸来一只黑手,疼痛在脑海炸开,视野只剩黑色。顾依伸手挣扎,手被人抓住,咔嚓声中,顾依浑身发抖,冷汗淋漓,失去了手的感觉,身上的肉被撕开,尖锐的指甲坚硬如铁,在她体内抓挠。
“啊!”顾依绝望的惨叫,脸上一片疼痛,她猛的睁开眼,又或者她一直睁着眼。黑色不再,眼前一颗鸟头,是猫头鹰。顾依喘了口气,她恢复了阴暗的视野。
“感谢我吧,来晚一步你那大叫声就传出去了。”猫头鹰飞起,“你能够活下来真让我意外,我们离远点吧。”
顾依点了下头,她还沉浸在那恐怖的感觉中,没能说话,只是抖着身子跟在猫头鹰身后,逐渐远离那片屠宰场。
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钟,顾依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屏障,猫头鹰停下来,“就在这里吧,我不确定碰触结界会不会惊动到对方。”
顾依没反对,只是坐下来,她真是精疲力尽了。“邪魂师那么恐怖么?”顾依喃喃自语。“邪魂师没那么恐怖,有背景的邪魂师才恐怖。”猫头鹰降低高度,落在地上,走来走去。
“你知道对方的身份?”顾依问它。
“知道,看到那根权杖就知道了。”猫头鹰的声音里隐含恨意,顾依有点被它吓到,没敢再问。但脑中灵光一闪,她看过相似的权杖,水之痕。天上的权杖是红色的,自己又离得远,一时没想到。
“那是火之权杖,但不是真身,只是一缕气息。”猫头鹰冷冷的说到,“火之权杖是火氏族的镇族之宝,传承千古。”
顾依想问火氏族又是什么,但猫头鹰好像和火氏族有什么深仇大恨,此时暴躁的很,她没敢开口。
猫头鹰抬头看她一眼,应该是看出她一脸的无知,不耐烦的补充道,“火氏族是远古七世家之一。天下世家有九。金木水火土五系,加日月共七家,传承不知道多少年,族中有远古宝物,威力无穷,还能赐福于族人,因此世代兴盛。另外两家没有宝物,是强者建立,底蕴强大,虽不及七世家,但也传承千年,不可小觑。人们一般称它们为隐世家。”
顾依听得入神,赶紧问道,“世家有九阶么?”
猫头鹰呵了口气,满心无奈的回她,“隐世家由九阶创建,现在只有八阶,所以在强者眼中只有七世家。七世家都有九阶,每一家都有三个以上。”
那不就三十个以上的九阶了?顾依心惊,好奇道,“哪个世家最强啊?”
猫头鹰翅膀拍了一下地面,不屑道,“这个还要看暗处的实力。明面上的九阶是明面上的,暗中还有一些活死人。当然公认的最强世家是木氏族,已经连续几代仅有木氏族族长能够达到九阶巅峰了。”
“活死人?”顾依惊悚,她刚遇到那些黑色人影,此时心里对妖魔鬼怪害怕的紧。
“一些肉身腐朽,魂灵未灭之人。你少知道的好,也暂时接触不到。”猫头鹰闭眼不再说话。
顾依看猫头鹰心情不好,也就憋住不问。她现在狼狈不堪,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离开,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发现她,然后追来。她干脆躺在地上休息,必要时候还能多跑几步。
“那个,”顾依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水氏族,是不是没了?”猫头鹰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它看向远处的天空,那是顾家附近,“你不怕惹怒水中华啊?这都敢问。”
看来水氏族真的被覆灭了。一个有九阶强者坐镇的氏族,还有威力无穷的镇族宝物,被人覆灭了。九阶横着走是不可能了,顾依想到縎说的,九阶不是最强横的。
顾依没再问,她闭上眼休息,山风吹来,凉意让她瑟缩了一下,但她没敢尝试吸收魂气温暖身体。疲惫感涌来,她就此睡去。
顾依醒来是因为有人拍她,一秒钟之后顾依反应过来,撒腿就跑,自己被发现了!顾依体会过黑气带来的绝望和痛苦,那应该是某个人死前的感觉。
强光向她照来,顾依埋头狂奔,身后的人大喊大叫追来。死定了,跑不掉的,顾依清楚这一点,她身体发软,浑身无力。
“你在跑什么啊?”猫头鹰从后面追过来。
原来它没有自己跑掉啊,顾依感觉救命稻草就在眼前,但她没办法开口,光是逃命就已经让她呼吸不过来。
“那些是普通人啊,警察,不会杀你的。”猫头鹰开口。顾依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太过意外而一时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保住一命了?
“孩子,别跑了,你安全了,我们是警察,是来找你的!”身后的声音断断续续,顾依这次确定了,自己得救了,她终于停下脚步。
警察赶上来的时候,顾依在靠着一棵树休息,她快断气了,刚才吓得疯跑,上气不接下气。
警察也追得够呛,天晓得这个小女孩在没有月亮的大晚上,在森林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在倾斜的山上,是怎么撒丫子把他们甩开一段距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