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文院内,气氛格外的凝重。
院子外围是重重的家仆守着,李安和已经下了死令,谁若是敢将大少爷受伤一事传出去,便一律发卖到边陲苦寒之地,永不再用!
天气阴沉,黑蒙蒙的乌云笼罩在李府的上空,看不见半分光色,像是应了李府的景,除了时不时刮着阵阵的凉风,也没见要下雨的模样。
在这几个时辰,京城一半的大夫都被请来过了,但每一位都无不例外地摇着头,叹息着离开。
李安和面色苍白的大夫人秦氏站在李煜格的房间前,死死地盯着门口,期待里面的情况如何。
秦氏憔悴了许多,头发微白,一双眼睛哭的太久,早已肿得难看,但她的心时刻都挂在那房间里面。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儿子啊!最疼爱最宝贝的儿子,是她的命!
李安和也是连公务也顾不上,整个人就陪着秦氏站在外面,站了一整个上午。
两个人甚至连半点食水都未沾。
房门被支开,当最后一位大夫收拾好东西从李煜格的房间内出来时,秦氏在下人的搀扶下立刻迎上前去询问。
“大夫,我儿他……”秦氏的声音颤抖着,不敢问出口。
大夫面色难看,他叹了口气,和之前的那些大夫一样,摇了摇头,道:“令郎的刀口入心肺太深,何况刀刃上含有剧毒,要不是之前的几位大夫施针暂时护住了令郎的心脉,令毒素一时半会儿不至于扩散,但也已经是尽了力了,除非是神医在世,否则,今日过后,就回天乏术了……还望李老爷和李夫人,节哀吧……”
大夫说完后,又叹了口气,在下人的引路下离开了。
秦氏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这样昏厥了过去,李安和吩咐让人把秦氏先送回屋里歇息,下人们忙手忙脚的离开,生怕惹了老爷不快。
李安和心情本就烦闷,听到大夫说的话后更为暴躁,加之秦氏和这些下人一个劲的添乱,李安和只恨不能踹死这些个奴才!
废物!都是些废物!
他最优秀的儿子,将来可是要高中状元的,绝不能出一丁点事!
想着,他气恼地囔了几声,对着自己的属下吼道:“贺神医呢?怎么还没到!”
一旁暗暗擦冷汗的下属在听到询问后,正欲上前回复,忽而外头就传来小厮匆匆禀报的消息:
贺神医的马车已在府外等候。
李安和顿时消了气,赶紧跟着小厮出了长文院前去迎接。
贺神医的名气虽不如怀古神医,但医术也是极为高明,李安和可是使出了种种手段,答应了摄政王爷好多个要求,甚至不惜站队,表明自己对王爷的忠诚与拥护,这才让摄政王爷点下了头,同意请来贺观为他的儿子医治。
对于李安和而言,之前对于支持哪位王爷他仍持观望态度,但李煜格发生了今天的事,令他这个做父亲的再也顾不上其他,反正摄政王爷势力也强大,加之在军队崇高的威望,若是真投了摄政王这一边,日后升官还不是指日可待?
贺观没那么多时间跟李安和客套,下了马车后,就直奔长文院而去,反正他的任务,不就是来瞧瞧看这人到底能不能治好。
李安和被阻隔在门外,立刻吩咐好下人提前准备晚上的饭菜。
天色,依旧阴沉,贺观进去了已经有小半个时辰,这时候秦氏也醒了,她心里挂念着自己儿子的安危,哪里还有那么多精力去歇息。
只见她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便也是急匆匆的跑回来。
两人仍旧在门外守着,贺神医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若连贺神医也无能为力,那他们的儿子,那可真就……
秦氏不敢继续往下想,她用手帕捂住鼻口,泪水已经快要流干了,眼眶泛着红,憔悴得毫无半点大夫人平日里的端庄。
里面的贺观尚未出来,沈蔚芸却已经来到。
“妾身见过老爷,大夫人。”沈蔚芸低眉顺眼,微微屈身行礼。
听到了沈氏的声音,秦氏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沈氏那张脸,就想到了她的婢女墨晓昔,那个差点害死她儿子的女人!
如果她的煜儿真出了什么事,她定要墨晓昔那个霉丫头陪葬!
“你来干什么!”不等李安和发话,秦氏率先怒目而视,看向沈蔚芸的眼神里满是怒火。
她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墨晓昔的身影,情绪才平复了几分,不过依旧气愤。
听到秦氏的质问,沈蔚芸这才站起身来,道:“大少爷乃府中嫡长子,地位超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府里人心惶惶,妾身便出府在寺庙为大少爷求了一张平安符送来,希望大少爷吉人天佑,转危为安。”
说罢,沈蔚芸命令身后的田嬷嬷把装有平安符的木盒呈上。
“芸儿有心了。”李安和的面色缓和了些许,在几个小妾中,果然还是沈氏最体贴,从不给他添乱子。
听着李安和的赞许,沈蔚芸的心里也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微微一笑:“能为府里做点事,本就是妾身的义务。”
秦氏听到李安和这般态度,就算心里不满,也还是让人收下了这平安符。
毕竟沈氏的性格她还是了解的,对于争宠一事向来不关心,对于这点,她对沈氏也没有多大的恶意。
“妹妹还有什么事吗?”秦氏问道。
“老爷和大姐姐一心牵挂着大少爷,妾身作为府里的一份子,也自然不能干坐着,愿陪伴着大姐姐一起等。”沈蔚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虚假,不论是不是因为要找贺观,她都打算来一趟长文院看看的。
秦氏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此事因墨晓昔和许烟彩而起,于沈蔚芸,她并不怪罪。
突然,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推开了,里面的贺观缓缓走了出来。
这次是李安和最先迎上去,他目光锁定在贺观的脸上,略带希冀的问道:“神医,小儿他……”
“哼!”贺观冷漠的哼了一声,“你这怎么当父亲的?儿子中了一刀子也就算了,况且这刀上还淬了一品红,也亏这小子命大,不然,神仙也难救!”
听到这话,秦氏一扫脸上的阴霾,连忙追问道:“神医是说,我儿子还有救?”
“命是暂且保住了,不过能不能醒来就难说了,这小子心中有执念,执念不解,恐怕一辈子都醒不来。”贺观淡淡的说道,反正保住命就够了,其他的事,他才懒得管!
执念?什么执念?
秦氏原本还欣喜的面容立刻又灰沉了下去,她的儿子,真的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