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长城问：“窦伟啊，杜书记啊，你们俩叫我做什么事啊？”
杜斌说：“长城哥，我知道杜继业是个大好人，他当书记期间，看你家庭很穷，可怜你，曾给你儿子窦承军找了个县城华安小区保安工作，又风光又赚钱。物业上的人，看在杜继业的面子上，不敢小瞧你儿子。可是杜继业一下台，还坐了牢。从此你儿子的保安工作干不成了，经常受人欺负、排挤。后来辞职上了养猪厂，在养猪场修猪圈，从架子上掉下来，把腿摔断了，厂方出了很少的药费，你们家也跟着倒霉。你说谁告的你的恩人杜继业吧？”这些都是杜斌从窦彪、窦华、窦龙、杜永健口中得到的信息，这是他们研究了几天的策略。
其实，杜继业给窦承军找工作，是看到他爹窦长城曾跟随杜永健、许军等，一起对付过杜小龙，也跟随过自己；又看到他穷，于是给他儿子找了个工作。但是，他这滴水之恩，却给窦长城带来了很大的实惠。所以窦长城很感激他。
窦长城问：“谁，谁这么孬种？告的我的恩人杜继业，哦，我好像听说是杜小龙吧，你不说我倒忘了。”
杜斌说：“对，就是杜小龙！”
窦长城悻悻道：“他妈的，看来，杜小龙是个该杀的东西！”
杜斌又说：“小时候，我和杜龙新的外婆都是窦家官庄窦家拐子胡同，又是邻居，还和你长城哥家挨着。已经三十多年了，那年，我九岁，杜龙新十二岁，长城哥你二十多岁，刚找了对象未结婚。我们都去看外婆，在大街上玩，大人都上坡干活去了，家中几乎没人。小孩调皮，你家中没有人，锁着门，大门是一个园门，小孩能钻进去了，结果杜龙新钻到你们家，把你家中的麦秸垛点着了，由于大人发现的晚，后来连你的大北屋都烧了。公安和村干部都去了，很快破案了，原来是窦宪和的小外甥杜龙新干的，他们要求杜龙新家赔你们家一千元钱，结果杜龙新家只赔了你们家三百元钱。那时在生产队里混工的社员，想赔也赔不起。虽然不是大人行凶作案，小孩闯祸造成的损失也得赔。吃饭穿衣住房，这是社员的命根子啊！”
窦长城泪水滴滴，说：“杜书记啊，你说的太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年岁太长了，你听谁说的，这是我败家和倒霉的原因，我这辈子就毁在这上面！”窦长城哭得更伤心了。
杜斌接着说：“我不光是听爹娘和舅舅说的，那时我九岁，已经很记事了。后来你家吃不上饭了，你和你爹去和他们要账，他们找了很多人，并且牵出狗来，狗把你咬伤了，他们还把你爹的头打破了。从此你们家变穷了，你的媳妇也吹了，你找媳妇来了困难。最后找了一个有病的媳妇，年年吃药打针，活到五十就死了。所以杜龙新也是你的仇人！”
杜斌说完，看着窦长城的脸。
只见窦长城的脸气的发青，咳出一口痰血，并且浑身打哆嗦，说：“杜书记啊，你说的很对，我的病就是他们给气出来的，杜龙新和他爹也是一对该千刀的东西；杜小龙也是一个该杀的东西。可惜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报不了仇，解不了恨，只能含恨而死”。说完，窦长城声泪俱下，边哭边说：“我的儿子也跟着倒霉，我对不起你儿子啊！”
这时窦伟开始上场了，窦伟戴上口罩，他怕窦长城传染他。他捶捶窦长城的后背说：“大叔，别着急，我有一计，费不了多大事，只走三四里路，就能让杜龙新的爹杜永存死，又能让杜小龙坐牢。你干不干？并且，你干完之后，我还送你26万元钱，让你儿子买上楼房，顺利娶上媳妇！”
窦长城问：“老侄子，杜书记啊，什么办法？”
窦伟和杜斌，就把早已预谋好的计谋，告诉了窦长城。
窦长城听完，严肃起来，沉思了一会，狠了狠心说：“好，我的仇人，杀一个不赔本，杀俩赚一个。我杀两个也只能活四个月了；一个不杀，干干净净，也只能活四个月了。何不临死赚一把，既报了仇，还给儿子买上了楼房，何利而不为！”窦长城急得、愁得、穷得、病得脑子有点浑，他答应了。
杜斌又说：“到时候，公安把你抓去了，你就是死，也不能说出我们，我们是帮你儿子找媳妇的的恩人，你一口咬定是杜某某让我干的。你就说，杜某某说了，我干了之后，他会给我20万看病。千万不能出卖我们，如果出卖了我们，你儿子的26万元钱，我们就不给他了；同时，公安要问你，你和杜龙新父子有没有仇，你还要说没有仇。只要你照办，只要公安抓了你和杜某某，我们立马就把钱给你儿子送过去。再说，公安看你有重病，还会把你放出来看病的！”
窦长城说：“你们放心，我也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也是为了赚钱，怎能出卖你们，出卖了你们，我不成了傻瓜。反正我还有三四个月的活头！”
窦伟拿出一沓钱说：“大叔，这是一万块钱，先给你做定金，事成之后，我马上把26万元钱给你儿子送过去，多一万半万的无所谓！”
接着，二人又把行动方案教给了窦长城，窦长城咬牙切齿，擦拳磨掌。
第二天上午，窦长城骑着汽油三轮车，从长岭街加油站灌了四升汽油。下午，他又买了肴肉、鲤鱼等四个好菜，大吃一顿，他的状况，也没有吃进去多少，但是，他觉得干咳、气短、胸痛仿佛轻了许多。晚上，他把闹钟定在了十二点半，上床大睡。
儿子的楼房有希望了，26万元钱有希望了，他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他很快睡着了。他又怕睡过了点，很快又醒了，看了看手机才十一点半。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心烦意乱、担惊受怕，他翻来覆去，终于闹钟响了。
他坐了起来，穿上棉袄棉裤，他又犹豫了，心说：“这可是犯法，杀人放火，我从来没干过！”他又一想：“如果我不干，我儿子的楼房就没希望了，这26万元钱，哪辈子才混来，我儿子就要打光棍了。反正我还有三四个月的活头，不干也是死，干也是死，干还能给儿子赚一把，改变命运。再说，我的病就是两个坏人给我气出来的，我要报仇啊，还能赚26万，不干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一不做二不休……”窦长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穿好衣服、鞋子，头戴头灯，拎起汽油桶，关掉电灯，悄悄走出房门……
大门外一片漆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坐在门台上，犹豫着，坚持着，心说：“等一会就看清了黑夜中大部分东西，但是不能开头灯，这会让人发现，我是在做犯法的事，不能张扬！”
五六分钟过去了，终于看清了道路、胡同、树木。他慢慢锁住大门，几乎没有动静。
他拎着四升汽油，鬼鬼祟祟、蹑手蹑脚，朝村北，又是杜家庄村南，一个鸭子棚而去。
夜色茫茫，四处宁静，路灯都灭了，人都睡觉了，静得瘆人，偶尔传来狗的恶叫，让他心里砰砰直跳。一个人也没有，不用躲避，他穿过几条大街，出来村庄，踏进田野，一路向北……
虽然不是一个村，但是两村相邻相隔三四里路，田地打界，并不远。
这个鸭子棚不是别人的，是杜龙新的。杜龙新在劳改队献血救了两个人，减刑一年，杜龙新提前出狱。
杜龙新回到家，没有太好的赚钱门路，于是和父亲一起养鸭子。
父亲杜永存，看到儿子和杜小龙有过节，杜小龙有钱有势，杜小龙的家人和杜龙新低头不见抬头见，很别扭。他想，这个问题，必须得缓和缓和，有年纪的就是会来事。
杜永存提着一箱酒来到杜小龙家，窦玉慧一看，惊呀道：“哦，大叔，你这是干啥？快请坐！”
杜永存边说边坐在沙发上：“侄媳妇啊，小龙干嘛去了？我那个傻瓜儿子丧良心，把你们的牛药死了12头，我们也赔不起你，太对不住你们了。判了他三年不多，判他十年也不多，他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窦玉慧说：“大叔，你是为这事来的，嗨，我都忘了，我不会怪龙新哥的，俺龙新哥也是一时糊涂，受了别人的挑拨、暗示，当了别人的替罪羊。我早原谅他了，我们不会和他记仇的。大叔你不要客气！”
……
从此两家的别扭关系缓和了许多。
他们养了三千只鸭子，鸭子从进苗到出栏，五十天左右。杜龙新夫妇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养的鸭子又肥又壮。夫妻二人在鸭子棚北面的两间屋子里吃住，旁边还有饲料仓库。五十天后，鸭子出栏，纯收入一万元钱左右。
鸭子卖了，再隔十几天才上第二茬，于是两口子回家睡觉去了。杜龙新又让他爹杜永存在鸭子棚旁看家。杜永存的老婆去世三年了，杜永存时年73岁，无条件再找。杜永存好酒，他看到鸭子卖了，没有了操心事、挂心事。每天晚上吃的酒足饭饱。鸭子不出栏，他是不敢喝这么多酒的，喝多了，儿子两口子真骂他。
这天晚上，他又买了一个猪蹄、一根火腿，又喝了七八两，喝得大醉，门没插，没脱衣服，电灯未关，躺在床上睡着了。
屋门前，狗笼子里的狗正好吃了一个中毒老鼠中毒了，奄奄一息，趴着不咬不叫。鸭子棚末端还有个狗笼子，里边的狗虽然叫，但是由于远，狗叫声并不聒人，再加上杜永存大醉，更听不到。
一路茫茫夜色，四处静谧，他拎着汽油桶，深一脚浅一脚向北走去，偶尔有山鸡和猫头鹰怪叫，让他头皮发麻，顾不了那么多了，死不了就要勇往直前，我没有活路了，勇往直前就是希望……窦长城自我鼓励着。
终于看到了长长的鸭子棚，来到了北端两间屋子旁，发现里面亮着灯，他犹豫了，这么晚了，难道里面还有人在工作？他又仔细一看，不像，好像是忘了关灯；也可能是主人故意亮着灯，吓唬小偷。他继续朝前摸去……
屋内的灯光飘到外面，外面光线也不暗，只见窗前一垛竹竿，一垛劈柴，还有一垛黑乎乎的塑料东西，看不清。门半开着，鼾声飘出来。窦长城放了心，知道里面的人正在睡觉，忘了关灯。他来到门前，侧眼往里一瞧，只见里面酒桌未收拾，臭脚味、酒气味迎面扑来。不用问，老家伙又喝多了，这个老熊才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呢，不烧死你更待何时？窦长城自言自语。
窦长城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人都睡觉了，不会有人发现和跟踪。窦长城慢慢进到屋中，只见老家伙躺在床上，张着嘴，闭着眼，鼾声弥漫，窦长城一看，正是杜永存这个老贼，他认识。他未脱衣服，未盖被子。床下乱七八糟的塑料袋、竹竿、纸箱什么的。门口东侧几捆空塑料袋，几捆篷布。中间一个方桌，桌上两个盘，一个酒瓶，还有一堆啃过的骨头什么的……地上烟盒、花生壳乱七八糟。
窦长城拧开汽油桶盖，往床底下、地板上、床上、房门上倒满了汽油，然后关掉电灯。出来屋，又在外面竹竿上、劈柴上倒上汽油。又进鸭子棚，在一堆杂物上倒满汽油，把汽油桶扔在杂物上。
他又返回屋门口，拿出打火机，一按，轰的一声，火势迅速跑进屋，转眼，屋内一片火海。突然，他听到一个人的怪叫，叫了两声，便没了动静，他知道，该千刀的仇人可能被烧死了，烧不死也被呛死了，顾不了那么多了。
接着他又点燃外面的竹竿、和鸭子棚的一角，刹那间，火光四射，照的周围一片红亮，烟气缭绕呛人，借着北风，一片水火无情且骇人的火光冲天，烟雾滚滚……
他吓傻了，继而清醒，他迅速逃离，他钻进树林，隐蔽撤退。他想到了仇人，他想到了26万，他无比的高兴。突然一阵气短、胸闷、浑身打哆嗦，接着连咳一阵，吐出两口大痰，他用头灯一照，是脓血痰。他并不害怕和忧愁，心说：“我反正是快要死的人了，只要报了仇，得到了26万，比什么都强，死也心甘，死而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