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维—？”两个字碾过空气，齐亦就那样笑了起来：“杨浩，解释解释。嗯？”
杨浩看见齐亦笑，有点不安：“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讲台上写完大纲的生物老师朝杨浩投射一支粉笔，成抛物线落到他后脑勺，命中率百分百。
“杨浩！给我出去站着听课！”早就听李老师和一般班主任唠过嗑，说这个杨浩上课经常扰乱课堂秩序，今天还真被他撞见。
老师之间除了聊成绩就是学生了，某某某怎么样在所有老师的心里印象几乎是一样的。
杨浩在老师群体中差不多就是重点讨论对象，臭名昭著的那种。
“齐亦刚刚比赛完回来，你就转过去打扰齐亦听课，齐亦再怎么说也是个认真听讲的好孩子吧，大家说是吗？”
全体同学不约而同：“是。”
“......”
所有人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可把杨浩惊呆了。
齐亦长臂撑着桌子，还是笑着看他。
杨浩被齐亦笑得毛骨悚然，终于还是拿着书去外边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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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课了。明明感觉都过去过去三十分钟了，我看表，结果才过了三分钟。啊！苍天。”
卫维浅笑。
齐亦迈长腿走过来，敲了敲卫维的桌子：“出来下。”
卫维回视了一眼林小雪，林小雪推她：“快去快去。”林小雪总觉得吧，这齐神对她们家卫维有那么点意思。她十分乐见其成。
楼道里空无一人，清白的墙透蓝，梯子的扶手生起斑斑锈迹。
昏暗的阴影洒在齐亦颀长的身躯，投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只露出漆瞳。
卫维动了动嘴：“还以为你这周就不来学校了。”
齐亦轻倚在墙上，低声道：“为什么要退学。”
卫维咽了口口水：“微博上闹得太厉害，对学校影响大。”
他哑着嗓子说：“退学之后呢，你要去哪儿？”
“......”
卫维还真没想过。
她只想着离男女主远一点，或许就不会顺着剧情去冰岛了惨兮兮死掉，她不想死也不想体会死的感受，自由地过完卫维的一生，过完了她就能回去了。
她还有好多精彩没经历呢！
整容闹到网上的时候她知道是罗娴東干的，她听到罗娴東跟别人打电话，还叫那头阿姐，想来是亲戚。
可惜了。
……她“整容”闹大了，但没退学，去别的学校话，就可以不受剧情限制，肆意过自己了。
卫维暗戳戳瞧着齐亦的侧脸，没想到网上的事会有反转。
她闷闷地说：“现在不用退学了啊，事情爆出来。”
齐亦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暗肃的楼道安静到不可思议。
卫维突然有些发怵，看齐亦不说话，老是觉得齐亦什么都知道。
齐亦搁了半晌，从裤兜里摸出几颗糖。
白色的棍儿，外面裹着一层橘黄的玻璃纸，剔透清亮。
卫维别扭一张脸：“我不要。”
男生难得好脾气问：“为什么不要？”
“腻了。”
“说腻就腻？”齐亦嗤笑一声。
他说完将糖往卫维跟前伸了伸。
卫维看着他手里的橘子糖，上次齐亦叫杨浩给的那瓶糖玻璃罐子还在她柜子里。卫维本是不贪心的人，平时做事她都有节制。
但那甜东西实在是太诱人，她没多少时日就吃光了。
她妈妈说过吃糖吃多了不好的。
她又扫了两眼齐亦手里的糖，萌橙色系的包装精美可爱。
齐亦手臂还撑在空中，干净的手掌，几颗橘子糖。她不接，齐亦好像也没有恼怒。
齐亦用大拇指和食指撕开包装，圆润的指甲盖整齐自然，他把糖轻轻含进嘴里。
那清甜的味道钻出包装纸，挠碎人的心蕾。
卫维违心地别开头，眼不见心不烦。她转身想走，齐亦大手捉住她皓腕：“走哪儿去？”
“要上课了。”
齐亦突然凑近，用白齿咬住甜橙硬糖，漫不经心勾嘴又问，“真的不要？”
清凉的语调丝柔如绸，透着橘子剥开薄皮后的淡淡清甜。
“那我只好都吃掉了”齐亦状似轻叹，清俊的脸上满脸惋惜，“每天都吃给你看怎么样？”
卫维大惊，眼睛都瞪圆。
这人太阴了吧，专门吃糖给她看？？？
她咬住贝齿，不发一言。
齐亦却越凑越近，卫维下意识往后面退。齐亦薄凉的手还圈着她细手腕，她想后退，却咯上一堵硬墙。
齐亦带着与平素不符的笑容，语调兴味令人心悸：“这么久没见，想没想我？”
如果现在是原身，说不定会窒息而死。
卫维耳不知道齐亦今天又是抽什么风：“我为什么要想你？”
“没良心。”
他几乎刚说完，卫维额头传来低凉，又带点儿热韵的感觉。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嗯？”
……
突然，促手不及间，齐亦用他的额头和她额头缓缓撞了一下。
两人的额头相抵大概两秒。
那温热也瞬间散去。
齐亦退回去之后，舔了舔嘴巴里的甜橘糖，硬糖碰撞在牙齿上发出清脆的响。
卫维被“撞”晕了，愣愣不做反应。
他，他他，是在撞她的头……？
不着调地说：“给的惩罚，好好受着。”
“……”
卫维冷脸：“惩罚？”
齐亦淡淡地说：“很帅的小哥哥？温柔体贴还开车门……”
很帅的小哥哥，开车门。
……
好吧，她承认，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被撞头的惩罚她一点儿都不想再来一把，一次就够了真的。
以后还是别作死了，卫维想道。
她皮肤脆弱，额头被轻轻一碰产生了一点儿淡红的印子，不过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消散。
齐亦皱皱眉，唇齿抵肉，看着她的额头没有说话。
“走吧，”她还在那儿愣神，不可置信的表情。齐亦走过去轻轻抓着她细白洗白的手腕儿，跟牵着小孩去幼儿园上学一样，轻缓地，低声地，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说：“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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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拿到手机的时候，微博又掀了风浪。
#尚美董事长何曼曼鉴定卫维没有整容#
著名整容医院董事长何曼曼今天下午五点半发微博以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告诉大家，卫维没有整容。
有些女生格外激动：“啊啊啊啊啊，何曼曼都发表声明了卧槽这是石锤了！石锤！！！”
“何曼曼是谁啊？我都没听过这个人。”
“尚美啊，就最有名的那家整容医院，连锁的那家！中国遍地都是尚美你还不知道？”
“尚美我听过，原来尚美董事长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人家可有能力了，听说是跟自己老公初中就辍学了，十几岁白手起家，做到今天不容易得很！是我最吹爆的女强人。”
有个人跑过来参与讨论，爬在桌子上问：“那卫维是真没有整容啊。”
有人无语，低眼看：“何曼曼都发官微了，肯定没整容了呗。”
“不过是谁先传卫维整容的？整个事件几乎没有证据，大家却传的信誓旦旦，搞得我以为这事是真的。”
“我不知道。”一个人摆手，很多人跟着往后退了半步，证明自己的无辜，都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传的。”
大家面面相觑，舆论出来的时候都以讹传讹，现在真相大白没人愿意背锅。
人都是这样，撞上劲爆新闻能啃就凑上去一起吃瓜，到最后却不愿意出点儿力收拾残破的瓜皮，都嫌弄脏了手。
女生一堆挤在一块儿，有一个黑黑小小的女生嗫喏地挪了下嘴唇，被旁边眼尖的一个扎丸子头的女生看见。丸子头用肩膀推了推旁边的扎马尾的人，扬了下下巴。两个人眼神示意一下。
马尾：“诶，小晴你不是那个谁的同桌吗？”
丸子头笑了：“你说什么不尊重人的，那个谁人家那叫罗娴東有名字的。”
“罗娴東啊，我以为叫罗奇葩呢。”马尾转了转眼珠，食指扶着下巴，又叫了叫小黑，“小晴，罗娴東为什么哭啊？你知道吧？”
被唤小晴的女生一向不擅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吞吞吐吐的半天憋不出个字。
“说啊。”
小晴一双手揪住衣服，紧张地憋出一句：“我也不清楚。”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还跟她一个寝室嘛，又是她同桌，你这一点儿也不关爱同学。”
丸子头笑着说：“就是啊——不——关——爱——哦。”
“她，她……”
“说啊，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
丸子头偏头凑上去。
“我，我有看见她发短信……”
“短信写的什么？”
“就……卫维整容。”
这几个字细的跟文字似的，大家屏息凝神，纷纷对看。
丸子头轻笑一声：“我猜了个大差不差，新闻刚出来，全班就她举止最奇怪，还当众哭成那样儿，怂的跟个鹌鹑一样。”
“我靠罗娴東深藏不露啊，牛逼坏了还诬告同学。”
马尾在旁边一脸不屑。
“可不是嘛，以后离她远点儿，这女的太阴险了，暗里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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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算是真的洗刷了卫维的脏水，卫维咬牙把书一本一半放回书柜，周围一堆人围在她位置旁边。
基本上都是男生。
女生都离得越远越好。
余光杰瞧卫维被好多人团团围住，心里又有愧，暗着身影走了。
一班说过卫维闲话的人都惶恐地道歉，其实心里又暗暗地怪卫维自己不澄清闹出这种误会。
道歉的多是男生，知道卫维这是没整容，那不就是真美女了吗！
卫维瞬间晋升为众男心中的女神，那可不能留下点不好的印象。
于是众人纷纷来围桌。
杨浩是个直肠子，什么话都喜欢明面儿说：“都滚！看什么看，卫维被人污蔑的时候你们骂人家跟骂狗子似的，现在真相大白一个个儿就来当舔狗了是吧！！一群傻逼。”
本来多的都是见风使舵的人，而且大家一块儿也不觉得丢人，现在杨浩一针见血，他们才自知理亏。
没人反驳。
确实是冤枉了她。
杨浩挥散了乌泱泱一堆人，大家见杨浩后边齐亦面色不善，全作悻悻地看了最后一眼卫维的绝世颜值，再恋恋不舍地作鸟兽状散。
杨浩抱拳弓腰对卫维说：“恭喜恭喜，我们的大美女终于美的名正言顺了。”
“呵，这马屁拍得真香。”顾婷婷憋不住话。“大，猪，蹄，子。”
“……”杨浩自闭。
文佳耳拉了拉顾婷婷的袖子，“婷婷，这么好的消息就不要扫兴了。”
秦宇梓划手机没说话。
杨浩隔空指顾婷婷：“我忍。”
顾婷婷冷漠：“承让承让。”
“……”
大家说好一起明天去游乐园玩顺便庆祝，就各自回家了。
卫维和齐亦等他们都一个个走光，才并肩往校门口走，没想到文佳耳又折返回来，刚好和他们俩撞上。
文佳耳微张嘴：“你们……”
卫维看齐亦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自己回应文佳耳的疑问：“我和齐亦刚好要去办点事，就一起走了。”卫维怕文佳耳多想，又补了一句：“我们什么也没有，放心。”
齐亦听完瞬间变了脸，硬着轮廓，头也没回地走掉。
齐亦走到杨叔停车的地方，本来气消了一些，看见杨叔给他拉车门，“卫维小姐呢，少爷没跟她一起吗？”杨叔很是体贴温和。
齐亦就那么顿了顿，偏偏头，才上车。
他头枕在后车座，淡淡开口：“在后面。”
杨叔和蔼地说：“少爷这刚回来又回学校，肯定很累吧，先休息一会，我们等到卫维小姐就回家。”
齐亦那奇怪的想法又在脑子里升了起来。
他正了正身体，仔细看着杨叔。杨叔老了不少，脸上布满条条状状皱纹，但依稀可见壮年英俊，说话还温和关切。
能给她开门的，可能是何页廷，甚至余光杰都有可能，但齐亦不觉得卫维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用那种语气说话，带着点儿皮。
会不会是杨叔呢？
“杨叔，上周四我妈有出去逛街吗？”
“上周四？”杨叔的老花镜有些年头了，他爱护得很好，现在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片。
“少爷问这个干什么？”擦完之后他又缓慢地戴回去，边思考了半晌：“逛街……有啊，夫人和卫维小姐一起去的，回来还买了大包小包多的很。”
他脸更黑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直接走。”
杨叔：“少爷说什么？”
“不等她，直接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