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守不住的啊……”
陈柳轻声地叹了口气,这帮书生……谈什么不好,非要说守城官员有“忠义之气”所以必胜,却不知道,不怕死离胜利却是差了一个政委的距离。
更何况,如果济南是按历史的话,那么济南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哪怕陈柳穿越回来就是大罗金仙也不行。
因为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二,济南府城破,满城皆死。
所以这个时候,陈柳看着这些人在高谈阔论有的没的,只会空谈把济南当谈资,未免感到有点难受。
而在夸夸其谈的那群书生眼中,自然不明白陈柳是以一种后来人的视角感慨,而是觉得,此子好生无礼。
“尔为何人!济南府尚在坚守,尔却在此妖言惑众!”却是之前那位故意嘲讽吴达为丘八的那人。
“此人姓于名正,字成德,小心些,清流中的好手,舞文弄墨和嚼舌兼修。”李胜悄悄在陈柳身边说道。
不过李胜还是觉得此刻陈柳有些不妥,当众说守不住,不是什么好事。
“哪有什么妖言惑众,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济南应该已经失守了。”
便是引起了一阵喧哗,连李胜都有点摇摆,犹豫地看向陈柳,却见陈柳的神态仿佛和说自己刚刚吃了什么一样平淡,便又怀疑济南是不是真的沦陷了。转念一想他叔父的身份,便也觉得倒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于正他们一行人可并不觉得如此,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陈柳故意出风头和打压他们罢了。于正刚刚和其余人简短的交换了一下意见,倒也是可笑,这群人偏偏平日聊风月聊百官蠢笨居然被鞑子围了京师,现在却发现只知道山东有小股敌军,其余一问三不知。
但是却不能这么认输,于正抬头挺胸阔步的走出:“你便是锦衣卫籍,却不知兵事,安敢在此饶舌?而今卢督师杨学士已领勤王之军进驻保定,山东之贼不过小股,你便大言不惭济南府已经沦陷,如此惧贼胆怯,不但亵渎我忠义之士,还有何面今后袭职?念你不读诗书,暂且饶你,还不退下!”
“说的是!此等之丘八便是国蛀……”便有人附和道,众人便吵吵闹闹的将陈柳定性了,如同养鸭场一样吵闹。
“啪”原来是有喝多的勋贵听了“丘八”便上前摔了一个茶杯,随着双方互骂一通后又不了了之。
亭内,王太后倒是皱起了眉头,此人看来便是心术不正。而袁思德也发现了情况不对,他算漏了他的这贤侄口无遮拦啥话都敢说。王太后叹了口气,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吩咐道:“那个叫于正的,倒是有几分才能。”
陈柳倒是听明白了对方说的什么意思,顿时又觉得有点可悲,若是山东府沦陷的消息还不知道尚可理解,毕竟城内在大屠杀,无人可外传消息,加上西安路远,便是需要多点时间。但是卢象升已经在去年的腊月十一战死,但是这帮人却还在说卢督师和杨学士?更不要说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政见相异。
看来这大明朝的酒桌政治局水平不高啊,陈柳暗暗的想到,不就是掉书袋吗?当我前世没看过明末有关的书?也干脆一句话怼回去:“昔年王在晋也自诩满腔忠义,然而出关便慌慌不可终日。忠义忠义,莫非有了这两个字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吗?更何况谁知道你嘴上说着忠义,笔下写着忠义,而脑子里可有一丝一毫的忠义?”
王在晋在天启二年广宁兵败后天天高谈阔论而被廷臣票选推举为经略,三月初八,王在晋被正式任命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等处军务。在被推举前,他的日常言论是指责军队溃散,应当稳定军心同时积极反攻,为山海关争取空间,上任后他的态度就是“放老子回家”,天天打报告说山海关外没必要守应该撤……陈柳这直接将于正他们和平日高谈阔论的王在晋相比,倒是意在嘲讽于正的“笔舌更自迅利,然沉雄博大之未能”。
这话倒是彻底点燃了和那些自诩为清流的文官的怒气,毕竟这算是直接指责了他们不但不能干事,连说话都是刻薄的放屁。
而陈柳并不打算给他们先开口的机会,便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可知杨学士手上几多兵马?你可知卢督师已经战死近一个月?你可知济南府的兵力已被抽调?”
“什么,卢督师殉国了?天啊……”便是李胜吃惊了,而张生默不作声,他是前几天便靠家内关系已知,他还知道出于一些原因,暂时不能大张旗鼓的为卢督师追赠……
陈柳的话让一些书生陷入了恐慌,这可是第一次在勤王时战死的督师,那么连有让流寇不敢正面交锋的卢督师都兵败身死,那么……
于正也懵了,自己好不容易知道这次勤王的指挥是谁,便有心卖弄一下,却不想对方知道的更多,更详细,而且更及时。是了,一定是他那个叔叔的原因,于正啊于正,你好好的和锦衣卫那些丘八比什么对消息的打探?
“来啊,回答我啊,若是只需忠义便可战胜,你不是就想说只有你这种人才配锦衣玉食立下功劳吗?若是只需忠义便不会输,那么贵为督师的卢象升力战殉国,莫非还是忠义不够?莫非那些沦陷的州县,那些战死的将士,都是不忠不义?到底是我在亵渎还是大言不惭的你在假忠义之名亵渎忠臣义士?”
“你,你这是狡辩……”
陈柳倒是发泄完情绪后冷却下来了,是,的确这样是狡辩,用对方扣帽子的手段给对方扣了下去。
“是,但不过是用你刚刚之言论反推罢了。本无意与你争吵,只是济南着实守不住,便忍不住失言,告辞。”
见陈柳转身,张生便连忙快步跟上“你是怎么判断出济南必失的?就算战兵被调走,也可发民夫坚守,济南城高池坚,援军一道便可解围……”
陈柳突然停下来,握着张生的肩膀“忘了我们下午说的了吗?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了,民夫的用处很小了,他们会火器吗?有纪律吗?有勇气吗?都没,也没时间训练他们。至于援军。”陈柳顿了顿,苦笑的说道:“我大明还有援军可用,鞑子定不会去济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