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适。”
洛溟唇角微扬，握紧北冥汐鸾柔弱无骨的小手，拉着她走去了祭台。
一旁的林子见状，忙招呼了伺候的一众人紧跟其后，却适当的与两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昭阳宫以西五里，太和殿以南一公里不到，便是历代君王祭祀的祭台。
祭台下有三段长梯，一层长梯约莫有两百余道石阶，三段加起来六百余道石阶，几乎将庄严肃穆的祭台推立于云端，更加增添了它的神圣。
站在底下，单单看着这令人眼花缭乱的石阶，就莫名生出一股望而却步之意。
石阶前有一处空旷的平地，此刻已经是站满了早已恭候多时的诸位大臣。
向上望去，石阶每每相隔八道，左右两边便各有一个羽林卫站着，一直到最顶端的祭台。
数不清的人汇集在这里，却没有半分喧嚣传出。
“恭迎新帝祭天！”
年长的祭司声音雄浑洪亮，字字铿锵有力，皆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少年丞相冷淡地瞥了一眼十指紧扣的两人，掩去眸中的复杂，掀起衣衫，跪地行礼，道：
“恭迎新帝祭天！”
少年丞相一出声，其余的诸位大臣以及羽林卫们也纷纷效仿，跪地高呼：
“恭迎新帝祭天！”
响彻天际的声音充斥在四周，北冥汐鸾下意识地侧目看向身旁一身暗红色龙袍的洛溟，视线落到两人一路握紧的双手上，微微蹙眉。
伸出一个小指头挠了挠自家皇叔的大掌，扬了扬眉示意他赶紧松手然后自个儿爬祭台去。
接收到来自北冥汐鸾所传达的信息，洛溟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沉默地摁住作乱的指头，越发握紧手中的柔夷。
“皇叔，松手，你该上祭台完成祭天仪式了。”
没办法，不敢有太大动作以至于挣脱不开的北冥汐鸾只能微微侧身，凑得近了些，压低声音“提醒”自家皇叔。
“一起去。”
不容置喙地声音传出，北冥汐鸾颇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洛溟，欲言又止。
开国祭天仪式事关重大，必须由新帝亲自走完这六百余道石阶，以示诚心。
其间除了祭司与皇帝最是亲近亲信之人的陪同外，其余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概没有资格与新帝同上祭台，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自家皇叔幼时生活在宫中，教习宫人应该是提及过的，皇叔记忆力超群，不该不知或者忘记啊……
“皇叔，祭天仪式不能儿戏，你只能在祭司的陪同下走到至高点，完成祭天仪式。
况且，底下的这一众人可都还等着呢，先前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这会儿是当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北冥汐鸾话落，趁着洛溟一时不备，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后退一步，薄唇轻启，道：
“恭迎新帝祭天！”
语罢，正打算掀群跪拜，眼前却蓦地横出一条手臂，挡住了她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皇叔……”
北冥汐鸾眉头微皱，很是不理解自家皇叔的意图。
“祭司，朕记得，开国祭天仪式，朕可携最亲近之人同上祭台，可对？”
年长的祭司感觉到感觉到新帝落到自己身上的冰冷视线，心下苦不堪言。
快速揣摩着新帝的心思想法，几番斟酌开口道：
“回陛下，开国祭天确实有携亲近之人同登台这个不成文的说法，可历届君王祭天，若是非得有人同行，则此人一般为皇后……”
“乖乖可听到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洛溟这才看向北冥汐鸾。
“乖乖是皇叔最亲近之人，与皇叔同上祭台，有何不可？”
“可是……”
北冥汐鸾心中犹豫，余光触及到跪着的一身绛紫色正装的北斯珏，顿时觉得进退两难。
今日，若是她陪着自家皇叔上了那祭台，无疑是等同于明目张胆地像北斯珏暴露出了皇叔对她的在乎。
可若是她拒绝，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自家皇叔的面子，最重要的，可能还会伤了自家皇叔的心……
左右摇摆之下，北冥汐鸾拂开挡住自己的手臂，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上前一步，理了理衣衫，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北斯珏，转身，面向长长的石阶。
回过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阴沉的自家皇叔，挑眉轻声问道：
“皇叔还不走？”
走？
本还在生闷气的洛溟闻言耳朵动了动，低垂的眼帘掀起，墨瞳中的不确定与一抹微弱的亮色直直地撞进北冥汐鸾的视线内。
“皇叔莫不是不敢走了？”
北冥汐鸾正了正嗓子，转眸看了一眼漫长的“前路”。
“我怕乖乖不敢。”
尽管洛溟极力掩饰压抑，可北冥汐鸾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欢喜。
无奈低笑，却是并不打算拆穿。
“谁怂谁小狗！皇叔要不要比比，咱俩谁先爬到祭台？”
“却之不恭。”
洛溟嘴角微扬，率先迈开步子，其后紧跟着担忧了半晌的祭司。
在迈上第一道石阶时，洛溟还是刻意放缓了脚步，等着某个小丫头追上来。
一直留意着自家皇叔的北冥汐鸾见状，掩唇轻笑一声，微微拎起摇曳的裙身，抬步跟上。
底下跪直身子的一众人，看着同上祭台的两人，心思各异。
“皇叔，你让我陪你上祭台，其实是想拉个人下水吧？”
北冥汐鸾稳稳地跟着洛溟的节奏，不疾不徐地往上走着，虽说最初说着要比赛的话，可到底两人谁也没有生出想要赶超对方的心思。
“拉人下水？”
洛溟不解地向身侧的小丫头投去疑惑的目光。
“是啊，六百多道石阶，走上去走下来腿都差不多快废了！皇叔肯定是不甘心一个人受这累，所以才想着一定要拉上我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可怜倒霉蛋儿作陪。”
听着北冥汐鸾乱七八糟的言论，洛溟眼底溢出一抹笑意，竟是没有反驳，细细品味了一番，末了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北冥汐鸾：……卒
“果然，皇叔还真是没安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