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过一场大考，学生们身心疲惫，掰着手指算日子，祖国的花朵在寒冬里焉得厉害。
孟半醒也掰着手指过日子，她倒没忘记还要回万生境参加那小皇帝的百年盛典——虽然其实是为了那个奇怪的穿越者，但她好歹记得自己对燕灼应允的承诺。
周楼请了长假，孟半醒偶尔跟纪封一起吃饭，偶尔去远望书店蹭蹭书，看的书很杂，古今通史，文化鉴赏，就背着书包坐在角落里靠着墙看。
没了周楼，第五清源一天只能自己打扫一次，而一楼只提供五把高脚木椅，二楼的小沙发、茶饮点心是有消费的客人才能享受的，一楼没座位看书的人要么靠着书架站着，要么直接坐在地上。
在大数据时代，还要专程来书店看纸质书的人已经很少了，有两鬓斑白的老人，有西装革履的白领，他们都有某种情怀，所以综合素质较高，店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说话。
常客们有些已经跟第五清源混了个眼熟，时常在前台轻声攀谈，很好奇第五清源这样一个应该还在念大学的年轻人为何要独自一人经营这家收益堪忧的书店——市图书馆离这里远得很，远望书屋已经成为了一家不允许借读的小型图书馆，人家每天来蹭书看，看完就走也不买，第五清源从不阻止，天天坐在前台处理事务。
第五清源笑得眼尾弯弯，说，这是我父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不求赚钱，我倒是喜欢看客人在这里看书，安静又热闹，我就开心。
孟半醒自觉看书自觉收拾好自觉走人，跟第五清源不怎么交流，偶尔，她看过去，在前台跟第五清源说话的总是同一个年轻男人。
周末的下午，孟半醒从书店走出来，打个哈欠，径直走向那辆停在路边的小车。
她敲了敲车窗。
小车外表其貌不扬，大街上一眼看去十辆里有七辆都是一模一样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孟半醒弯下腰，一只手撑着车顶，看着还抓着方向盘的霍蒙，似笑非笑，“也跟了这么多天了，发现什么没有？警察叔叔？”
车里的霍蒙绷着脸不说话。
孟半醒摆了摆手，“你说你，白天也跟，晚上也跟，不知道我从我家窗户看下去第一个就能看见你的车吗？你这个能力，毕业的时候成绩造假了吧？”
冬季寒冷，但这么近的距离，霍蒙似乎都能闻到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味，那张脸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痘黑头粉刺，凑近一看，他只能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什么叫“吹弹可破”什么叫“天生媚骨”。
这个学生确实是美的，混血这一点更是加分项，但其实认真看，她只有眼睛部分能看出有异域血统，脸型和嘴型都偏向东方人，鼻梁确实是又高又直，但是没有西方人那种明显的特征性，嘴唇很薄，很自然的淡粉色，眉毛不是传统美人那细细一道的柳叶眉，是浓黑的一字眉，但配上这双眼睛却是刚刚好，若是别的眉形反倒觉得不适合这双眼睛了。
这双眼睛有锐气，不是那些娇娇软软的传统美人。
如果漂亮的女孩被称为公主，那有这样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的孟半醒一定是个女王。
霍蒙活了二十四年，觉得在这个未施粉黛的十六岁小姑娘面前，那些明星精修图都不能比拟。
泪痣在眼角下一点，这就是一幅行走的美人画，这个美人每一处都像是画出来的那般完美，按道理说这样的人会很怪异，但她眼里有光，灵气动人。
而这个美人有着跟美貌相等的大脑，她比普通高中生特别多了，就乌鸦杀人案来说，霍蒙甚至怀疑她知道所有事情细节。
孟半醒这朵美丽的罂粟花还只是花骨朵，已经要含苞待放了。
见他看着自己愣了神，这种眼神孟半醒见的多了，觉得没趣，还以为这个年纪轻轻就落下许多伤的警察有什么不同呢，又拍了拍他的车窗，“走了。”
霍蒙眼皮跳了一下，迅速回神。
他的表情奇怪极了。
他透过玻璃看着孟半醒慢悠悠地离开，升上了车窗，找出手机给莫敬方打电话。
电话响了六声才接通，莫敬方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怎么了，那个女孩子发现了？”
“她早就发现了。”
“哦，没事，”莫敬方并不意外，“那她是有什么异常吗？”
霍蒙咬了咬牙，“莫队，你前几天说她眼熟我没在意，现在我看她那双眼睛特别眼熟。”
电话那头，莫敬方没说话。
他坐在办公桌，同事们进进出出，他拉开抽屉，找出乌鸦杀人案的档案，最上面一张是孟半醒的基本资料，霍蒙收来的。
证件照上的孟半醒面无表情直视镜头，穿着方领格子衫，浅色头发自然披在肩上，五官完全就是照着美的标杆长的。
早知道洛凡西人的长相通常都能刚好符合世界各地人的审美，现在一见，连莫敬方都不得不服气，证件照能拍出多少妖魔鬼怪，孟半醒这张一没有化妆二没有美颜，这能吊打多少女明星。
但是在这张纸贴着的证件照上，孟半醒的眼睛部分贴着从便利签上撕下来的一小张纸，只露出下半张脸。
莫敬方把那张指甲盖大的纸条撕下来，贴在下半张脸上。
孟半醒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直直望着他。
本来没注意这一点，但现在霍蒙这么一说，他就觉得越看越眼熟。
霍蒙继续说：“……像不像洛凡西皇室那个萨克王子？”
莫敬方手指一顿。
他转向手边的电脑，在搜索栏里快速敲下萨克·多伯格·洛道斯这个名字。
四十一岁的萨克王子已经结婚有了两个孩子，但他长得帅腿长有钱并且是个王子，是个真正的王子，从不作妖，很受那些一天到晚做白日梦的女孩子们的喜欢，他的词条里的照片也有很多是她们截出来的，大多是在新闻联播上，俊美优雅的王子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老国王的眼睛黄澄澄的，听说是皇室掌权者的什么象征，但很多网友都开玩笑说是不是他们家族有什么瞳孔异色遗传史。
这是不是病不说，遗传是真的，除了老国王，现在皇室子女们的眼睛要么是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浅色，要么是没那么明显的蓝色绿色，像萨克王子就是玻璃珠似的浅色。
莫敬方点开一张萨克王子的近身照，把孟半醒的照片拿起来，贴着电脑屏幕对比着，两双眼睛看着他。
除去瞳色之外，眉形眼形，完全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