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只知自己过去和祁渊有着某种不明渊源,并未想过我一个初阶上神,竟能压得住他体内的强魔之气。
我更不知晓,堂堂一个天阶上神,受尽千仙敬仰万神膜拜将来还要一统三界的天宫太子,体内竟然还藏着这样浑厚的魔气。
要论此事,还得追溯到两日前。
两日前,大漠边界突然来了大量的魔人,是为抢夺伏音琴而来。
若非这群魔人的胡搅蛮缠,我还真不知道,原来那伏音琴就藏在这大漠国,而且就在邬葛觉的手中。早前邬葛觉传信给北离沧说从未见过伏音琴都是无稽之言,北阁罂和亲远嫁之时根本就是随身带着伏音琴,北阁罂死后,伏音琴就被他藏了下来。
我也是此时方才明白,那邬葛觉之所以能抵挡我的仙术,并非他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因为他身上沾染了伏音琴的仙气。
大概是伏音琴的仙气与我修炼的仙法些许相通,也或许是九州神器之间的相互作用,这才致使我的仙法在邬葛觉身上不起作用。
之前还觉着邬葛觉是个痴情之人,只因他房间里挂着北阁罂的画像,并常常盯着画像一看就是很久,比那北离沧对自家妹妹的疼爱还要深上几分。却不曾想他竟也是这般贪婪之人,不仅偷偷藏了北阁罂的伏音琴,还试图借此修炼成仙。
可他一个凡身肉体,没有事先的修炼根基,哪里能承受得住这样重的仙气。如今他强行修炼数月,不仅没落得什么好处,还频频遭受反噬,身体里的精元早已经被消耗无几,是命不久矣之兆。
而就在邬葛觉因修炼遭到反噬后不省人事之时,魔人偷偷潜进了大漠宫殿,明目张胆地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他身边抢走了伏音琴。也还好祁渊在外面溜达的时候嗅到了一丝魔气,早早就在门口把人堵住,我也恰巧能抱臂在旁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祁渊的修为高深莫测,我自然不会担心他会出事。我是想看那群魔人被祁渊教训的模样,估摸想着他们这点功夫就想对付祁渊实在是自不量力。
有道是鸡蛋碰石头,不知石头硬。
我也已经脑补了这些磨人待会如何跪地求饶,如何磕头流血,如何恭敬颤抖地将伏音琴双手奉上。
可我千算万算,真真没料到祁渊会输,而且仅仅是因为那群魔人在伏音琴上拨弄了几丝琴弦。
那琴声难听至极,我还未来得及惋惜这么好的琴却栽在了这么几双不知风情的手里,祁渊已经满眼猩红地大开杀戒。
他杀的若是魔人倒还能让人省心,可他杀的是人,是对仙力毫无招架之力的凡体。
无缘无故伤害凡人性命那可是犯了天界的大忌。
祁渊伤了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还给了魔人逃跑的机会,魔人一逃跑,那伏音琴也便没了我们什么事,只因润奇一人拦不住祁渊,还得我亲自过来把他制服。
我倒还想让润奇去追击魔人,可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不肯动,名副其实的活脱脱的一个死脑筋,还当场下跪恳求我对祁渊施法,并说只有我的仙术能将祁渊的魔性压制住。
这些话我自然不会相信,只当润奇是功夫不到家救不了自己的主子,这才美言夸我几句,不让我撒手撒得太干脆罢。可就算他润奇不说,我也是不能把人就这么抛下的,毕竟此时此刻我还是他祁渊未来的太子妃。但若祁渊是单纯的出事我还不这么担心,可他是因为我才下了凡间,他出事,我还得担几分责任,搞不好传出去,我这狼藉名声又得滚上几圈。
祁渊体内的魔性很顽强,我和润奇齐力对他施法,历时颇久方才将他的魔性压下。
可现下被他打伤的那几个大漠侍卫委实棘手,我虽能施法帮他们愈合伤口,对断了气的侍卫却无可奈何,且算着时间,此事必然已经传到阎王殿中。
“娘娘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妥善处理。”润奇该是看到我对着那几个尸体发呆,以为我在为祁渊担心。
担心,倒不假。
可我更担心的,是我自己。
祁渊突然着魔的这一出,着实是在我这心里打响了警钟,也幸我有先见之明,当初没有应下那门婚事,现还能有反悔余地。如若不然,万一祁渊体内藏有魔气的秘密东窗事发,仙界必会哗然,届时别说祁渊这太子之位能不能保得住,我若是成了他的太子妃,保不齐还会连累阿爹阿母甚至整个玄灵山,实在不妥。
也非我凉薄,祁渊魔性爆发的时候实在吓人,我到现在都仍心有余悸。
相较于次,我倒是觉得那暗冥老实多了,至少发狂起来眼睛不会像他那样猩红,杀气也不会这样浓烈。
只是……
只是现下怎么反悔还是个难题。
且别说祁渊现在是天族太子,就算他没有天宫太子身份加持,凭他这一天阶上神的无上修为,还有这突然冒出来的强魔之气,我一人断然是奈他无何的,他若是不能松口,这个太子妃的名号还得压在我头上。
唯一的回旋之地,便是在私下里靠嘴功夫赢了他,可这又比登天还难。
左右都是一件麻烦事。
彼时祁渊已经晕死过去,润奇把他扶回房间里休息。我也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不想润奇突然跑来拦住我的去路,“娘娘,太子现在病情病情还不稳定,还请娘娘今晚陪在太子左右。等太子醒来,我会向太子禀明情况。”
我白他一眼,自顾自地舒展蛮腰,“第一,他是你太子,又不是我太子,我没义务这么时时刻刻地守在他身边。”
润奇当理直气壮地回道:“可您是太子妃。”
“是未来太子妃。未来发生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我耐心地纠正他,“第二,我虽是他的未来太子妃,却也不见得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和他待在同一间房,这在人间是不合规矩的。既然来了人间,就该守人间的规矩,你说是不是?”
“可……”
“还有,第三,你只是祁渊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卫,你凭什么来命令我?被我伏柯差遣的小神小仙数不胜数,还没有几个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命令我的。方才我同意出手那是看在祁渊的面子上,现在他已经没事了,你的话在我这里便也算不得什么。”我故端着身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