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神云汇聚,千奇百怪,腾云驾雾置身其中,还能嬉云戏雾,拨弄苍龙,有趣得很;西边的的鹊桥倒也不错,就是太过暗沉。桥下流水乃泪珠幻化而成,珍贵得很,见不得星点强光,但那流水晶莹,清爽照人,也是不错的。
时下不免要叹几声惋惜。这天界有这么多处好地方,偏偏要挤在四方框子里,遮蔽了这些美景不说,还显得不够大方。
浪费,太浪费。
正要从鹊桥回来,银河淡水突然凸起一个人形来,接着那行珠子跳出水面,断了链的水珠缩成人形,还有模有样。
只是他面部呈水面波澜状,人不人鬼不鬼的委实吓人。
我心里正想着他若是过来,我就把它喝回去,再不济就喊一声“何方妖孽,快快显形。”
反正戏里都是这么说的。
可待那水珠褪去,渐渐露出他清晰的五官,原是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已经白发苍苍,目测这白胡子的长度,一言难尽。估摸着他低头往这路上一走,都能拖出一片光亮来。
不过他虽上了年纪,性子倒分外热情,眉目很是精神。
“小娃子。”老头子喊了一句,我左顾右看,方才确定他在叫我。
我怎么说也是修炼了数万年的上神,被他用小娃子来呼唤,怎么都不太适应。且瞧着他这白发苍苍的模样,那些呼之欲出的话生生被我咽了下去。
“小娃子。”他上来就揪住我的胳膊,我受宠若惊地往旁边躲,然我挪一分他就靠近两分,毫不客气。
干脆不动了。
之后他也停下,眉开颜笑地瞧着我,自顾自地说了一大串的话。
对此我只理清了几个字:他是这银河的守护神童,仙阶白星。
白星是个啥我倒没听说过,只是这仙童二字和他那模样,亦是让人一言难尽。
莫不是他在这里守了数万年,不明昼夜,也便忘了自己的岁数?
这样推测下来,倒也合情合理。
白星心情似乎不错,只是拽着我些许别扭,我想让他松开,他非拉着我不让我走,害我无端胡乱猜测,以为他是哪里挣逃出来的妖怪,正要出手教训。
岂料他拘着我只是碍于无人说话,太过孤寂无聊了。
我向来耳根软性子更软,便勉为其难留了下来,听他说了几遍牛郎织女之传说,偶尔附和几句,后来忍不住打盹儿,把他气得不轻。
我正儿八经地解释说,“老头儿,是你的声音太具催眠功效了,真真怪不得我。而且你这个故事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他边摸着胡子边瞪眼,“什么老头儿,我说了我是白星,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别把我喊老了。”
我忍不住笑,“你,和我,差不多大?开什么玩笑?”他这白胡子白发的,戏弄我眼睛白长了不成。
见我不信,他有些吹胡子瞪眼,“我真的不老。我本是月老仙人身边的一个星童,因为贪玩而掉入这银河之中。银河水寒,吸走了我身上的精华,所以我才会变成白星,一辈子要守在这里。”
听他声声饱含悔意,我大致信了几分,“既然你不喜欢这里,那为何要留在这里?”
白星便又给我说了一串故事,我听得糊里糊涂,但总归是弄明白一件事:白星不慎落入这银河水中,仙系潜移默化地与之融合,成了这银河里的一部分,他离了这里也就不能维持原形了。
真是一时贪玩一世恨。
我好心安慰了白星几下,又再三保证有空会过来陪他解闷,他这才放心让我离开。
离开前,他给了我一个琉璃剔透的珠子。听他说那是织女的一滴眼泪,极其珍贵,可鉴真情。又说其它仙子他是不轻易给的,送给我是因为眼缘,瞎掰的神乎其乎。
我不知其真假,但好东西收着自然是不会错的。最后也没问他如何用,或许我压根就没将它放在心上。
在天界各处悠悠转了一圈回来,屁股还未坐热,絮絮就跑过来同我报了祁渊的行踪,说是前段时间祁渊昏迷太久,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还要在天君的神龙殿中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我点头表示已经知晓,心下琢磨着要不要先回仙山。
却又听絮絮说道,“娘娘,太子忙起来就会废寝忘食,娘娘不过去看一下么?”
这个逻辑好生奇怪,“我为什么要去看?再说,他想睡,哪里都可以是一张床。他若想要吃,不还有一个贤惠的侧妃娘娘?”
絮絮当即无奈状,“娘娘,您怎么还把太子往外推。这天界都传遍了,太子就对娘娘您一个人唯命是从。您去劝,太子肯定会听。而且,润奇仙人已经回来找您几回了,您都不在。”
祁渊会对我唯命是从?
这天界的仙婢,都是这副睁眼说瞎话的么?
我没给反应,絮絮又是叹气又是心疼的,道,“娘娘,太子身体还未痊愈,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话非将我往无情上逼。
我实在听不下去,只好妥协,“打住。我去,我去还不行。”
只是我这话刚说完,润奇就从门外走进来,说是给我带路。
我觉着他们就是联合起来给我唱了一场好戏,欺负我耳根子软的。
絮絮还特地替我准备好了食盒,叮嘱我千万不能说破。
我真觉得她们太天真了。
我的手艺如何,做出来的食物几斤几两,他祁渊摸得可是一清二楚,就这点小伎俩,能骗得过他的火眼金睛才怪。
但瞧着他们如此努力演戏的份上,我也就勉为其难去一趟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之前当真没进过着幽华宫?”
絮絮被我问得愣住,准确地说是惊讶,还有慌张,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娘娘,你,你……我们,可不是,都是第一次来。”
这又该让人怀疑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怎么还结巴起来了?”
“娘娘,太子对您是一心一意情真意切,你可千万不要误会。”絮絮的这句话不知从何说起,我险些没拐过弯儿来,又听润奇说道,“娘娘,您还是亲自去劝劝太子吧。”
“急什么?”
祁渊身体如何我早就从时朽那里打听清楚了。他不过就是躺了太久,仙根出现沉眠迹象,加上他在凡间的分身不太安分,这才有了被反噬的假象,只要安分修炼调养上数日,不日就能痊愈。
方才我不过是想调侃一下絮絮,她如此真心实意地撮合我和祁渊,倒真是上心了。
也兴许是我这开头起得不对,反而叫她们心慌误会,真不知这些仙婢的脑瓜子里天天在琢磨着什么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