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
定……春原。
经过碎裂的石碑,细细的沙石滚动,其上有这水流舔舐过的痕迹。暗暗的,青苔似乎在这儿安家过。
雾气萦绕着,原本干巴的枯叶湿漉漉的贴在地上,乌漆墨黑的一团团。这儿,全是阴翳的妖气,闻起来就像是过期的腐肉,带着淡淡的沼泽臭气,以及一丝丝发腥。
这些妖气不像是天然的。混杂的气体中按着臭味分,可以分出好几个时间段。
萧霁捂着鼻子,右眼跳了跳,眉头皱的老高——这味道,真是要命。手在空气中挥了几下,湿漉漉的水雾沾在手上,立即变得发灰,脏兮兮的。
真是,膈应的很。
突然,她的手被拉住。转头,她对上了星阑的眼睛。
“怎么了……”手,好冰。他看见眼前人的一只眼,发着若隐若现的青色,脖间一抹红色闪过,又如常。
“啊,有点臭。”萧霁扯了扯领口,感觉脖子有点勒得难受。
臭?
“没味道啊……”
眼前的美人面带疑惑之色,眉头微拧。
“你就别瞎闻了,闻不到的。”萧霁揉了揉美人的头,眼底隐藏着凝重。
前面……
“施主,前面的妖气更重……”和尚面若冰霜,摊开手,手心那张发皱微微濡湿的符纸在发光。
符纸折的很整齐,上面聚集了一缕妖气。
她拎起,在鼻子下摇了摇,偷偷翻了个白眼。
“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顺了那臭道士的东西……”居然还有可以用的。
和尚不说话,微微笑着,庄严法相带着一丝不可说。
这和尚,手汗忒严重,萧霁嫌弃地撇撇嘴——
装。
得了,再不说,怕是要被生剥了。
“闻着还算新鲜……走吧。”
在前面。
想不到在这混杂的妖气里,有萦缇的。
到底,有多少只妖怪丧生于此,一点儿白骨都没有,只有过期腐臭,慢慢消散的妖气。
按照男女主定律,萦缇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他们有血有肉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出现在生活中。
她不敢确定。她不敢拿这些活生生的生命开玩笑。
是生命,就会消亡。开不得半点玩笑。
这些妖气在慢慢的,向着一个方向流去,隐隐形成一个漩涡。
萧霁手心的凉意更甚。
她承认,她害怕了。
她看了看星阑,定下心来。
不能怂。
和尚盘着手里的木珠,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确定着位置。
视线定在了五百米左右的范围,再远一些,就看不见了,身边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密密麻麻,多了好些孤立不动的黑影,奶白的雾翻涌着,带来阵阵恶臭。
身上的衣服被沾染的潮湿异常。
萧霁抑制着反胃,握上了他的手,半个身体挡在前面。
他的呼吸,很艰难。他在克制着不让她听见。
她一挑眉,摸了摸脖子。若有所思,但很快,她就被另一种声音转移了注意。
咔…克拉…克拉…咯哒…咔咔咔克拉克拉克拉……
此起彼伏,声音很奇怪,波动着心弦,让人心生烦躁之意。但很快,她就知道这是什么了。一具具白骨摇摇晃晃的上前来,骨节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空气中的味道陈杂腐朽。
萧霁扯了扯,红绸带松动,流露出了丝丝缕缕的灵气。
不知道为何。星阑感觉空气变得没有那么沉闷了,胸口的巨石翻落。
四周的白骨如同疯了一般,张牙舞爪,原先那慢慢挪动的姿态瞬间消失,每一个似乎都开足了马力,轮动着骨节,如同得了羊癫疯。
哒!
和尚一敲木鱼,空气一阵波动,水纹扩散。白骨瞬间被击散,下一秒这些白骨在空中转了几圈,又诡异的复合。下颌骨上下开合,发出“咳哒咳哒”的声响。
被嘲笑了……
萧霁莫名的有这种感觉。
她看见了,空气中一闪而过的反光……丝?
袖子一抖,两张符滑落指尖,瞬间自燃,红色的符火一闪而逝,擦过雾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雾气被灼烧,微微稀薄了。
轰咚。
不知什么东西倒下了,地面震了震。
四周的白骨舞动的更欢实了,仿若癫痫。如果这是在夜店的话,这一定是不用灯也能自行发光的星,标准的社会摇。
叽——
凄厉的声音刺耳欲聋,她眉心跳了跳,这声音,宛如猫爪划过玻璃,空气瞬间粘稠而危险了起来。
空空空——
地面的小石子微微跳动颤抖,沙石移位。一具具白骨也自带特效一般的跳动。
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开了,她看见前方一点红色跳跃。
在那儿。
一只硕大的虫肢跺下,石头更加激动地蹦哒了起来。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嗡鸣声带着滚动声,两三块石头滑落下来。四周奇形怪状的妖骨仿若保龄瓶一般四下散落,或是化为粉末,或是骨头碴子四溅,一瞬间空中炸开了朵朵“骨花”。
萧霁拉着身后的脆皮一个“Z”字闪避,瞬间石块在身后爆开了花,细小的石棱子混着沙砾、骨碴子,噼里啪啦的。袖子一挥,一张符纸飞窜散开,迸开一朵火花。
火光印着萧霁的眼睛,明显的青色格外妖异。
石头触及符火,纷纷垂直下落,摔在地上。
霎时,一个毛球模样的东西弹动着滚了过来,尖啸着咆哮着,体型比那石块大的多。赤色的符火燃烧着。
“叽——疼!好疼嘎啊——”时而是稚嫩的孩音,时而是尖锐刺耳的嘶鸣,“嘤嘤~欺负人——嘎啊啊——”
她向后退了好几步,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这东西好臭,好吵,身上…有萦缇的味道——
血!
一只沾染了各种妖气的怪?亦或是腐臭的妖气化的怪?
萧霁掏出妖刀,凭空一甩,空气似乎被割裂。星阑被护着,火光闪烁间,能清楚的看到那右眼,浓郁诡谲的青色翻滚。
我……不能输。
半个身子挡住他,手挽了个剑花,劈开乱溅石子儿骨碎渣。
“啊——香!灵气……嘎吖——”这复读机体质的玩意儿一直重复着,声音病态而急促。
涎水喷溅,些许符火化为红色烟雾消散,巨大的肢节疯狂地挥舞,惊起一地的落石。
“星阑,去躲着,不要乱动。”萧霁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散下一地的碎石渣。
这石头,没有妖气,还算安全。
她一抖袖子,塞给他好些符咒。
“符纸拆开,即可防身。乖乖的,在这儿等我。”他一到这儿,就不太正常,她有些担心。
星阑看着她的背影,手上躺着三个叠得精巧整齐的黄色小三角。衣服里还塞了不知多少。
不甘心。
“和尚,怎么样,找到了吗?”她嘴唇微动,声音已然传了过去。
“阿弥陀佛……”和尚摇摇头,反手一个法印打出去,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
当!
一个半透明钟状的物体向那东西罩去。她顿时看清楚了。——满是硬毛的东西,浑身布满大大小小的烧伤,血疮。
“嘶——”
这是……莫非这是妖?
浓烈的妖气涌动,击打着钟罩,空气似乎在瞬间变得粘稠而凝滞。
好可怕的妖气。
肆虐汹涌的暗流在空气中翻动,钟罩在不到三秒的时间里解体分裂,淡金色四处崩射,流光慢慢消失。
浓重的恶臭仿若拥有了实质。这味道,可以想象——从千年垃圾山吹来的飓风当头罩下如是,就是这么奇妙。
化形了。
“哈哈哈,主人果然说的没错~”稚嫩的声音,烟尘之后若隐若现,七八岁年龄的脸,“自己送上门来的香馍馍”声音在下一秒变得粗噶嘶哑,宛若充满恶意的野兽。
巨大的步足从头顶盘旋而过,发出金属般的刺耳摩擦声,每一声都好似划过了心弦,毛骨悚然。烟尘完全散去了。
蜘蛛?
半张可怜可爱的脸,另一半,密密麻麻的满是硬毛倒刺,眼睛的部位发着血红的光泽。
这另一半脸,好似会动,可怖的蠕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恶意。
女孩儿舔舐着螯肢,步足挑衅般的舞动,比常人略长的舌头滴下粘稠的涎水。
“你……是我的晚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