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了,萧霁好似明白了如今自己的处境,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这算是唐僧体质吗?
“施主,若是不嫌弃,贫僧愿代为教导。”
“这……麻烦大师了,唤我霁青即可,还请多多指教。”
“大师不敢当,唤贫僧普济即可。”
“普济师傅。”
“善哉。”
“真是,唧唧歪歪的,烦死个人了。”萦缇择了根细木枝儿剔了剔牙,吸吸牙缝儿,呸出一小粒塞牙缝的肉末儿。
“普济师傅将往何处去?”
“阿弥陀佛。”萧霁听着,险些以为他要说‘贫僧来自东土大唐……’之类的话来,“贫僧将过荆州去往川蜀。”
“川蜀?太险了吧……我要下江南。”回到南方看看,我原来的地方。即使相差千年,即使在不同空间。
和尚笑了笑:“自在人心。此地已达豫州,不妨同行。”
——
之后的日子里,吃的都是野菜草根,也不妨又些不长眼的妖怪撞上门来打打牙祭。
比如说,眼前这只。
“霁青小儿~快跑……”萦缇卧在树上,衣裳微敞,看着一手新作的丹寇。
“呼啊呼啊!”萧霁险些摔个狗吃屎,“萦缇!你个没良心的!”
萧霁知道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可也不想今儿就撞上了。
“呀啊!啊哈哈呀——昂!”萧霁倒吸了口气,感觉屁股一阵发凉,吓得立马提速急奔,“呜哇!!!”
这回荡在林中的惨叫,大概也是可以三日绕林的吧。
“啧,出息!”萦缇憋着笑,狐狸眼上挑微微泛红,“一只素食小怪,还不算是妖呢~”
大概被狗追也是这种感觉了吧……萧霁瘪了瘪嘴,一下子蹿上了树,树抖了抖,落下几片叶子,哈士奇那么大的奇行种气急了,发出兔子模式的喷气声,嘶嘶叫着,扑上来啃了几下树干,跑远了。
放弃了吗?
萧霁惊魂未定,降脚放下去探了探,准备伸了伸懒腰,爬下树去。
这时,草丛摇晃,那只几乎比一般狗大的兔子冲了出来,吓得萧霁连忙抱住树干,手脚并用地爬拉上去,未多时,她发出一声惨叫。
“嗷啊——这兔子会爬树啊!!”
兔子的狰狞大嘴喷着唾液,牙缝里还有或是红或是绿的液体,牙关上下咬合着,那对大板牙……天啊!萧霁吸了吸鼻子,手脚乱挥,扒拉这树上的枝干,拗断比较粗些的枝干,手忙脚乱的往哪兔嘴里塞去,见那兔嘴塞满了,她急急呼吸,手上的大枝干对着那逼迫而来的大兔头对头敲去,连着敲了好几下,左边右边,上边下边,凡是能照顾到的,全招呼了一遍!
乓!
这兔子不知道有么有脑震荡,不过大概是够呛的。
萧霁扯了根结实的藤蔓,跳下树去,结结实实地砸下去,顺顺当当地给这兔子来了个‘羞耻捆绑’。
“诶呦!干得不赖嘛!”萦缇抹着眼角笑绷出来的泪水,从树上跃下,盘腿坐在树下。
“你还说!”萧霁看着直抽抽的兔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杀了它?
“喏,给你,这是用我的牙炼制的匕首,给你吧。”萦缇丢来一把匕首,通体发着牙白色的光泽,萧霁看着她的眼,从中看出了一个字,‘杀’。
杀了它么,萧霁蹲下,看着眼前这么大只的东西,想着当初过年宰鸡,应该也一样吧……
萧霁手起刀落,了结兔生。
顿时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喷溅而出的鲜血鲜艳的让天地都没了颜色。
“阿弥陀佛。”
?!
“普济师傅。”萧霁回过神来,见普度和尚回来了,手上抓着一把野菜,旧袈裟上沾染了好些泥点子。
普济和尚抖了抖手上的野菜,架起小铁锅,开始忙活自己的伙食,似乎对这视而不见。萧霁有些不知所措:“普济师傅不介意这些么?”
“野僧一个,正得人心,渡人渡己,没那么对奇怪的规矩。”和尚促狭一笑,多了几分生气,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莲台上供着的菩萨了,“干的也只是降妖除魔的行当。”
“霁青小儿,快来与它料理了,给老娘垫肚子。”萦缇瘪瘪嘴,“少听那和尚的,灌得什么迷魂汤……”可不是,当初就是被他这么一副样子给骗了,跟了来,结果……还不如跟个石像过活来的快乐。
萧霁:“好嘞!你且等着。”
这几日,萦缇发现了熟食的妙处,便天天让萧霁倒腾这些味美多汁的肉食,再也不碰生食了。
待到次日,萧霁听着一阵木鱼声醒的。
萦缇见他醒了,也就不再她耳边敲着不着调的木鱼了。
“快去找些什么来,老娘饿了。”
得!还真不客气。
“狐姑奶奶哦,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你可饶了我吧。”
“呵!你这修的什么鬼的越来越精进了,在不磨练磨练,等着喂妖怪吗?啧,那倒不如便宜了我!”
“阿弥陀佛!不可妄言。”这和尚,也就表面说说,训起她来和倒腾妖怪没什么两样。
萧霁一阵子牙酸。
昨晚可是差点被这两个坑货抬去妖怪窝里了!
她第一次知道,这时间有这么多妖怪,惊吓层度不亚于看见奇行种少女跑。
昨晚……刺激啊!
“萦缇!快让我上去!!”萧霁快吓尿了,她此时被一根绳子绑住腰部,无时无刻不再用生命蹦极。地下满满当当的妖异眼睛注视着她,各种低吼,磨牙声,呼噜声,涎水声……
萦缇跟个姜太公似的,摆出一副钓鱼的模样,欠揍至极。
“这可都是些怪,还未化妖呢!”
怪,就是些介于鬼和妖之间的东西,和灵是两个极端。
萦缇妖媚一笑,白嫩的脚丫子摇晃着,手上一甩,直接将萧霁投放到雷区,这里一堆虎视眈眈的大小怪:“正好给你消消食~”
“呀!三只眼啊!”
“我c!!好臭!”
萧霁挥舞着萦缇的牙齿,神经越来越麻木,伴随着和尚那要唱歌似的木鱼声,让她整张脸都无语了起来。
大概是把这些怪吓得怕了,怪群明显稀松了不少,她感觉手都酸软了,身上沾染着红红绿绿的液体,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儿在脑子里炸开,索性和尚的木鱼还在响着,虽然听不懂他在念叨什么,但是,感觉心里挺平静的。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在脸上炸开了,那是一股别有‘风味’的‘小清新’!!
麻蛋!屎坨坨!!
转眼,那只该死的家伙已经退出怪圈,哼呲哼呲地拱着地。
……!!
萧霁突然感觉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有种风中凌乱气急败坏地爆炸感,随即择了根树枝,往那快跑远的家伙屁股上来上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正中靶心,总之,那家伙发出一阵猪叫,随即嗷嗷嗷的跑了。
啧!难解心头之恨……
“呦!我让你磨练磨练,你怎么去钻粪堆了!”萦缇连退三步远,随即直接蹦开,“……你去洗洗!”隐约还有干呕之声!
啧!呵!女人!
萧霁翻了个白眼,瞥见瞎眼和尚敲着木鱼朝她慈悲一笑,她靠近了一步,和尚退了两步。
!!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
萧霁回忆过昨晚的悲惨事件,回神就发现这姑奶奶又要作妖!
作!作什么不好……
萦缇将她拎得远远地——“呐!今天我要吃这个!”
“s……嘶……蛇!”
“怎么?高兴到漏气!”萦缇眉梢带笑,巴扎着嘴仿若已经吃到了到嘴的食儿,“走你!”
对面的庞然大物显然没怎么睡好,竖起脖子周遭的鳞片,发出斯拉斯拉的恐吓声。
“哈哈哈哈!杂毛小狐狸!搞了这么久,你就给我送了这么个点心?”直立起来有老树那么高的蛇弯弯绕绕盘着树,大半的身体藏在不知尽头的密林深处,“闻起来,真香!”
“会……会说话……”!!!不是吧,这那里是催早餐吖,这简直是催命吖。
萦缇锁眉,一脸的不高兴,将萧霁径直丢了过去。
“好好收拾这破玩意儿!这可是个高级货色。”
萧霁在她的非人手劲之下,宛如一颗雷弹直射而出。
大概丧家犬和过街鼠就是这般感觉了。
那泡在深水潭里的粗壮尾巴终于显露了山水,搅弄起乾坤,拨云弄雾,扬起阵阵灰尘。
“就只会逃吗?”
萧霁被蒙了一脸的水,头顶想来惊雷般的声音,震动神魂。
她暗自沉下气,左闪右躲,趁他不注意,登上他的背,谁知这蛇的身上分泌的黏液和污垢让她着实吃了一亏!
这玩意儿都不洗澡的的吗?!味儿怎生得如此重口!
简直让人脑袋发晕,四肢发麻……
一不留神滑落下来,那圆滚滚的跟个小山似的身躯就压将下来。
“霁青施主,运气,运用你的言灵束缚他!”
啥!
萧霁躲闪着,却清楚地听见普度和尚的话语,仿若就在耳边说话那般。真是好生厉害的功夫!
正想着就看见和尚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手上端着一个破木钵。
“接着!”
萧霁手上端着烂木钵耳边回荡着和尚最后一句话语“运起你身上的灵气,说话。”
说,说什么。
她对于运气已经是孰能生巧,但是还未试过这个。
木钵……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法海:“快到我碗里来!”
那蛇直冲过来,硕大的头颅仿佛真的要钻进碗里,但是这毕竟不是法海的法器……萧霁被追的满地乱窜,恨不得跳起来抽刚才那跟个傻二愣子一般的自己两巴掌。
最后,看着几乎要将自己盘成中国结的傻家伙,萧霁怀揣着的小心肝终于不再胡乱蹦跶了。
她大概有点明白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浑身的黏液和口水让她郁闷到发疯。
这恶心的感觉,真是妙啊……
就这般,萧霁度过了这鸡飞蛋打的五个月,学了不少降妖除魔的本事,与和尚一行人分别在荆州的一座小驿站,和尚好心,临别与她说了好些话,特地叮嘱她好生练习言灵之术,且赠她一个烂木钵,一根两指宽一臂长的红带子,萧霁仔细收好。
……
“我说和尚啊,你怎么这么小气!”
“阿弥陀佛。”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