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盈也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欣然允诺道:“那是自然,你要知道我从前可也是个戏迷,只是这些年好似与世隔绝一样,连粤剧已经解禁了都不知道。”
“我今后一定会经常去给天兴戏班捧场的,不过你可要说好,对我可得有些优待哦...”叶展盈含笑说着。
这一边,凌天找回了自己从前的好姐妹叶展盈,而与此同时,沈念恩也同阔别已久的好友重逢了。
说到这,不得不先提一下,兴和商行自打买下了“兴安”号商船后的运营情况。
别看沈念恩从事航运业也已不少个年头,可毕竟从前多多少少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而自个当家做主如今才是刚刚开始。
此时,广州城里已经有了少许航运业的风云人物,而其中首屈一指的当属英资的远东船行老板-白齐芳。
白齐芳今年快要五十岁了,个子偏高,身材偏瘦,可能是经常俯视人的缘故,他的背部稍驼。
其实白齐芳的模样本属上乘,可碍于他多年谢顶,头发过于稀疏,所以外型因此减了许多分,而背地里很多不待见他的人还把他称为白老秃。
眼下,资历颇丰的白齐芳已经开始逐步淘汰陈旧的船只,且陆续添置了“如意”号、“白帆”号、“启航”号等运力超过六百吨的新型货轮。
因而凭十六艘海轮、八艘江轮以及过万吨的总运力,白齐芳在广州航运界可谓是声名大噪,几年前便已成了一时无两,人人吹捧的船王。
相比之下,沈念恩却只有一艘旧船,不免显得太过寒酸。
而他想在航运界占有一席之地,把稳船舵,同白齐芳一较高下那难度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
有一次,商界要员们在沙面附近的名仕餐厅里举行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宴会。
沈念恩遥见远处一发稀瘦高男子正端着酒杯饮着红酒,他猜测那人多半就是传说中的白齐芳。
向旁人询问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想要跟航运界的龙头大哥白齐芳认识认识的沈念恩有意走进了对方,想要找机会同其说上几句话。
待同白齐芳交谈的另一人走开后,白齐芳自然注意到了近处的沈念恩。
二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后,作为晚辈的沈念恩向其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一下。
令沈念恩感到意外的是,从对方的反应来看白齐芳竟好像听过自己的名字。
的确,白齐芳对广州城里做航运生意的大小商家均有了解,而脱胎于新加坡万福商行的沈念恩他也是略有耳闻的,甚至他对李应泉带走两艘海轮一事都知道的很清楚。
而前一阵子沈念恩从伦敦买回旧船一事他也听说了,当时,他和几个好友还曾在饭桌上调侃过那个从未谋面的“穷光蛋”。
此刻,醉意稍浓的白齐芳对站在一旁的沈念恩半开玩笑地说:“沈老弟,你知道嚒,有人曾跟我打赌,他说‘你想要靠一艘破船成功,那么他就脱光裤子在天字码头爬上一个来回。’当时我一听,那笑得呦,然后我还警告那人说,你可要记得你的话哦,小心到时候应验了。”
没想到对方第一次见面竟然这么不友善,虽看似在与自己开玩笑,可言语中却是满满的讥讽之意。
沈念恩一瞬间明白了,白齐芳打心眼里定是根本没瞧得起自己。
可听完了对方这句开场白的他虽明明被泼了一盆凉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还是看似恭顺地回了句:“白大哥,你可真够仗义的,我估摸着您的那位朋友以后搞不好真得去爬一爬天字码头,来,为了您开的这么有趣的赌约,我们干一杯。”
说完,沈念恩将手中的酒杯主动地碰向了白齐芳的,且二人又继续假意寒暄了几句。
席后,沈念恩虽被同行冷嘲热讽了一番,可他身体里涌动的那股子干劲却并未丧失分毫。
在回家的路上,静下来的他不禁暗下决心:“不要怕,越是逆境,越是被旁人看不起,才越要勇往直前。”
可理想归理想,现实是现实,要想真的有所作为,那得真正付诸实践才行,逞一时嘴快、耍一通威风可是最低级、最没本事的表现,绝对算不得真英雄。
基于这十几年来的经验,沈念恩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小心谨慎,审时度势”。
于是,为了在这行站稳脚跟,思考了数日后,他有了一个新的、不寻常的想法。
不久后,他在商行内部的一次会议上对大家提了出来。
“我们得用比较笨的方法取得旁人的信任,宁可少赚钱,也要尽量少冒险。”
他知道眼下各家船主以及兴和商行此前都以短租为主,即一次往返一收费,这样不但收费额度高,而且可以方便接下来提高运费。
但此次,沈念恩决定反其道行之,他冷静地分析了国内外变化莫测的形势后,毅然采用较新颖的低租金长合同的稳定经营方针,即几年内的定期包租,这样虽利润较低但却较为安全。
可商行内当即就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由以吴承昊为首。
“长期租金低不说,我们放着短期高价不租,却用长期的租约把自己困住,这也太不合逻辑了。”
吴承昊心想沈念恩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还是脑子哪里出了问题,因而他才会罕见地发表了这番反对的言论。
于是沈念恩认真地解释起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长租有两个好处,一是收入稳定,且对方一次性给付,这金额大大超过了一次短租当即的收益,还有短租有时会出现断租的现象,而长租基本上可以避免这个问题,第二点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取得银行的信任。”
被乔登提醒,近期了解了信贷业务的他又进一步阐述道:“这一次我们的‘兴安’号虽然没有借贷,可宝利行不出力,我们商行内部再心齐,怕是也筹不到那么多的银两,可向他人借钱一次两次顶多了,绝不是个长久之计。”
“而拒我从伦敦汇德沣那知晓如果资金不够,买船是可以向银行借款的,而且我们将来不可能只有一艘‘兴安’号,还会购进更多的船只,所以商行的诚信对于未来的发展而言也十分重要。”
终了,沈念恩感慨了句:“一个人或者一家商行的发展不一定非要遵循他人的轨迹,认清事实,发挥自己所长我觉得才是明智之举。”
的确,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简单地复制前人的模板得来的,而大成者往往都是想前人之未想,行前人之未行的行业先驱。
原来如此,在场的诸位这回算是基本上弄懂了老板的想法,沈念恩的长租计划着眼于兴和商行的未来发展,如此说来,大家便没了不支持的理由。
沈念恩的新方案为兴和商行打开了发展的门路,一时间商家纷纷上门,向他租船,形势喜人。
可他毕竟只有一艘“兴安”号,无法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
最终,商行内部商议后决定此次将刚短租一次归来的“兴安”号租借给吕宋岛的华商周叶茗,租期两年半,租金总额为六万两白银。
此时的沈念恩见到如此大好的态势,果断决定接下来利用银行借贷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