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这两天很忙,每日早早出门,晚上又带着一身烧烤味回到兰云居,张晓之为此还特意问过他在做些什么,对此陆七只是笑着解释说有事。
毕竟自己凑钱去审楼测试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传开。
神仙梦嘛,悄悄做就好了。
而陆哥烧烤的生意正如他想象中一般的好,一天的销售额居然达到了七百串左右,一个月下来刚好凑够那测试费,剩余地陆七打算就全给为自己跑腿的李妮了。
也是因此,李妮小老板暂时放下了自己的糖葫芦生意,专心致志地提着茶壶给客人们倒茶水,每每倒完一壶茶水,小妮子就会暗自记下来,只要一比昨日倒的茶水多,那么大眼睛就会弯成月牙,步子也轻快起来,然后等到客人走了之后便拉着陆七的胳膊,说着今天销量又比昨天好,自己不会多收陆七哥哥一分钱云云。
到了第三天下午,陆七正摆着摊子给客人们烤着烧烤,就看着从街那头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他还见过,正是那天才来的时候和站在风子豪身后的其中一人。
只见他们纷纷走到每个摊主的面前,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些摊主脸色瞬间一白,忙着点头。
就这样,一家一家地去,一会儿就到了陆七这摊子面前。
“陆哥。”
见过陆七的那人看着陆七立马打了个招呼,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手里有一块帮主给的牌子的。
“不知各位这是要做什么?”
陆七放下手中的事,眉头微皱。
“哦,是这样,今天从傍晚起大概是不能在这里摆摊了。”
“啊?为什么啊?”
“今天晚上,大概会和其他两个帮派有些冲突。”
那人也不隐瞒,事实上,若真是起了冲突,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会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闻言,陆七先是一愣,接着就想起了在兰云居内,那番对话,那个一身白衣的儒雅,说着天下不平事,但凡我遇之的中年男人也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兰山大哥有麻烦啊,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能帮我引见一下你们帮主吗?”
陆七想了一会儿,抬起头问道。
“这……”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陆七会提出这个要求,随即立马摇了摇头,“帮主正在和四爷他们说事情,怕是不能了。”
“这样吗……那我知道了。”
沉默了一下,陆七皱着的眉头缓和了下去,低下头伸手捏住木签将烧烤架上的豆腐翻了一下,轻声说道。
“嗯,那就告辞了。”
那人以为陆七是知道傍晚该走了,便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人,继续向其他的摊主告知事情去了。
“陆七哥哥,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刚给客人添完茶的李妮气喘吁吁地放下手里的茶壶,伸出胖胖的小手,白净的手背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地看着陆七。
“呵呵,他们说以后有空他们还会带人来一起吃我们的东西呢。”
陆七低下身子,伸手捏了捏小妮子圆圆的脸。
“哦……呀!陆七哥哥,你手上有油呢!”
小妮子刚恍然地点了下头,随即又惊叫一声,极不情愿地挣开陆七的魔爪,赶紧摸了摸脸颊,瞪了陆七一眼。
……
“大哥!这怎么可以!这太危险了!”
“对啊!大哥,这兄弟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
南城,兰山帮总部一个大房间里,贺兰山坐在主位上,其他依次坐着其余六个兰山帮的高层,而此时,他们脸上都是焦急万分。
“好了,不必多说了。”
贺兰山轻轻挥了手,对着这些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笑了笑,站起身子,说道,
“这件事虽然是件麻烦事,可也是我们兰山帮的一次机遇,成了,以后就是第一大帮派,不成或者你们不去,或许就没了。那张维和路明是不是我对手,他们不清楚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可是,就怕他们身后的主子另有打算啊,再者,就你一个去,身单力薄,对面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啊!”
一个高个子男子站了出来,急切地劝道。
“三弟,我虽然还不是什么高品武者,也不是什么修行者,做不到千人敌,万人敌,但想来张维二人最多也只带上两三百人,两三百人中杀他们两个,我还是有把握的。”
“至于他们身后会不会有其他安排,就算有,我都打不过你们去了能做什么?趁着没几个人知道老四突破到了三品武者,你们才有机会一举拿下张维和路明他们的场子。”
“可是……”
那人还欲再说,却被贺兰山打断了。
“不必多言,时候差不多了,快去吧,如果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大哥的话。”
贺兰山望了一眼窗外的夕阳,见着其余晖下多出的丝丝雨线,开口说道。
“是。”
那人的脸上急躁和担忧急剧变幻着,最终也只是狠狠一闭眼,沉声应道,随后又回过身子看了一眼其他的弟兄,便朝着门外走去。
其他人包括风子豪在内也都在此时起了身,对着贺兰山深深抱了一拳。
“大哥!”
“去吧,回来咱兄弟们一起喝喝酒,都必须醉。”
众人齐声应了一声,也不再矫情,纷纷离开了房间。
贺兰山微笑着看着众人的身影,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报!”
就在这时,一个贺兰山的帮众跑了进来,对着贺兰山低身抱拳。
“何事?”
贺兰山微微惊讶了一下,心想张维二人应该来不到这么快才是,直到他听完报信人的话后,眼里不由闪过一道错愕的目光,接着莞尔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
雨早在一个时辰前就下了起来,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便是愈发的密了,如同根根白色的牛毛一般,落在南城老旧房屋的青瓦上,顺着青瓦拱起的弧度流下,在其间的沟壑中汇集成细小水流,然后滴答地落在地上,溅起水珠。
南城那破烂,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在这雨夜里,也因此有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洼。
陆哥烧烤的幡子已经被淋湿,像层皮一样裹在棍子上,烧烤架旁摆着的大小碗已经是积上了不少水。
摊子看样子是没收,也就意味着摊主还没走。
“陆哥!你咋还不走啊?!再不走,这待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之前和陆七打过招呼的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眯着眼睛,显得有些急躁,咬牙大喊道。
“既然见不到你们帮主,就等你们帮主来见我!”
陆七将自己被淋湿而搭在额头前的头发用手撩到头上,也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回道。
“嗨!你这样!帮主可是要怪罪我的!”
“那就对不起了!”
陆七对着满脸急躁的那人耸了耸肩,笑着大声说道。
“陆哥,这可不是闹着……”
那人还欲再说,却听得一声爽朗的笑声从淅沥的雨声中传来。
“陆七小友,你这做生意不带伞,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天有不测风云?”
两人忙偏头看去,就见得一个打着伞的中年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腰间佩着一把剑,风吹动其身上的白衣的衣角,恍然间竟比雨丝还白。
“帮主!”
“兰山大哥!”
贺兰山笑着走到了两人身旁,将伞递给了那人,那人忙给其撑着。
“伞虽不大,但遮三个脑袋还是够了。”
贺兰山笑着看了那人一眼,后者会意,尴尬地笑了笑,先将淋湿的身子朝伞里挤了挤,又朝着陆七和贺兰山二人身旁凑了凑,将三人遮了下来。
“有茶吗?”
贺兰山对着陆七笑笑,也不顾凳子湿没湿就这样坐在了其上,伸手将桌上的雨水摸了去。
“有,但是多半凉了。”
陆七说道。
“凉了也可以喝。”
陆七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过茶壶,又取出两个放在摊位下没淋着雨的杯子,将其斟到一半。
贺兰山微微抿了一口,随即笑了笑。
“兰云居的茶。”
“嗯。”
陆七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也跟着喝了一口,问道,
“兰山大哥,今晚……多少人?”
“两三百人?”
贺兰山放下茶杯,笑着看着陆七说道。
“他们?”
“嗯,他们。”
“那你们呢?”
“我们?”
贺兰山看了陆七一眼,低头又微抿了口茶,眉宇间沾了些飞来的雾气。
“我们的话……就我一个人。”
语气清淡,淡得跟雨丝一样,以至于陆七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对两三百人的概念不清楚?
微吸了口气,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刚想说话,却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雨幕那边传来!!
“贺兰山在那里!快去报!”
脚步声走近,十几个人停在了三人身前,一声大喝响起,接着一个人影就冲了出去,应该是去报信了。
“终于来了啊。”
贺兰山又端起茶喝了口,又幽幽品味了一下,这才笑了笑,站起了身子,也没转身,然后陆七就看见他将手伸向了腰间的剑。
然而就在他手刚触在剑柄的那一刹那,白衣袖口就残影一动!
雨幕中,如闪过一道迅猛的闪电般,顺着残影而去,白光乍现间,陆七甚至看到那一片紧密的雨丝都被白光齐升升地斩断了!
似白纸被划破的轻响,白光过后,借着微许光亮,十几人的脖子处,先是浮现一条红色的细线,然而片刻后,红线便瞬间撒出一片血花,斑驳地溅在了其衣物上!
“咚咚咚!”
十几人倒在了水泊中。
“贺兰山,你居然是一个人!?”
也是此时,跑去报信的人也带着一群人赶到了这里,密密麻麻,约摸几百人站在了三人面前。
张维和路明从其中站了出来,没有见到兰山帮其他的六个人时,不禁有些惊讶。
“呸!瞎了眼!老子……”
兰山帮那人吐了口唾沫,正欲说话,却感觉到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头上,随即脑子晕晕乎乎,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
“帮主……”
“陆七小友,我知道你想帮我,看样子,就只得请你帮我把你和我这个小兄弟送到兰云居,好好歇息吧。”
贺兰山转过身子,看着张维众人,爽朗地笑了笑,对着身后的陆七大声喊道。
抱住了已经晕过去的男子,陆七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抓住男子衣物的手,指节发白,随即想到什么,微微舒了口气,对着贺兰山的背影点了点头,背着男子,在其他人的注视中朝着街外走去。
相信我,你不会是一个人。
陆七单手扶着背上的男子,另一只手抹了把脸,回头看了下那道白色身影以及不认识的众人,眼神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