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时间,悄然而去。
天上,白云苍狗,神水都城中一抹暗荡的涟漪扣动了所有能触及到这个圈子的人的心弦。
杨老将军挟着胜利的东风来到了这都城之中,有意无意间,还传出了这位铁骨铮铮的老将是来为驻南军向朝廷讨要说法的传言,当然绝大部分人都是可以肯定这传言的真实性是不低的。
不过所有人并不是在乎这个问题的本身,此时一个巨大的疑惑横亘在他们心中。
当今圣上放权于安国公,不理朝政已有多时,那位现在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
然而所有人都是知道,这杨恒杨老将军和安国公之间是水火不容的,那么他来这都城到底想要些什么,而安国公是否会给?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暗自观望,想要看看这场无形的风波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又会以一种怎样的形式结束。
都城东南一隅,一座不大不小的府邸坐落在此,一个穿着名贵丝绸做的衣裳的人躺在上好木材做的摇椅上,微微闭目,两撇胡子呈八字落下,即便是已经深秋之时,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旁还站着几个给他摇着扇子的丫鬟。
身边,一位面容华贵的妇人正端坐在他身旁,面无表情,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摇椅上雕刻出的木花。
“前几日国公深夜召我一叙。”
摇椅吱呀声中,肥胖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出声说道。
听到国公两字,揺扇的丫鬟们停下了手里的事识趣地立马施礼退下。
“嘿,说的事正是那杨恒来都城。”
妇人没有立即答话,沉默了片刻,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便道。
“老爷,国公如何说?”
“这次不一样,驻南军本身打了胜仗,如果提出不过分的要求的话,国公说了,就按他的要求做。”
妇人略显麻木的表情终是有些变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大概是在想强势的安国公为何会就这样妥协了,即便是驻南军打了胜仗,但这样的疑惑在眼里也只是稍纵即逝,因为董芳又接着说了起来。
“不过,作为交换,到时候国公会趁此让我进入驻南军任职,官比杨恒低半级。再往后,就要让我逐步缠食驻南军杨恒的手下的势力,不说将其赶下,至少也不能让其铁板一块。当然,为夫自然是希望将那老儿取而代之,成为一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将诸侯!”
董芳说着,眼里精光四射,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连带着那两撇八字胡都快成了一条直线。
听此,妇人了然点点头,眼里却是没有什么高兴的色彩。
“如此,妾身便恭喜老爷了。”
董芳听着妇人有些言不由衷的话,眉头微皱,眼色复杂地看了看自己身旁已经做了自己两年妾室的妇人,叹了口气。
“罢了,这些事多说无益,明日就会上朝就会有个分晓了。”
……
……
次日,清晨。
都城中央,一圈厚实的城墙再度将这片土地划出个四四方方的大圈,圈内各色建筑巍峨耸立,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这些词语用在这里都不为过,这自然是都城最大的建筑群,神水最高决策和权力机构——皇宫。
此时,平时处理全国政务的殿堂内,坐台上盘着金龙的龙椅照常空着,安国公正端庄地站在台下,眉头紧皱,所有官员都是站的笔直,微微低着头,偶尔在私下和挨着近的交换眼神后便会略微抬一眼,将目光放在和安国公对立站着的苍老背影上。
“杨恒,圣上没有召见你,你一驻守边关的大将军为何擅自回城?!”
对视一阵后,安国公率先沉声喝道。
“国公所言既是,老将军这番回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
安国公刚说完没多久,就有一人站了出来出声附和道,语气虽是平缓但言语却是恶意相向。
“此事确是杨恒略失考虑,不过国公所说也有失偏颇,众所周知,三年来,我驻南军流血流泪,南抵大夏之铁骑,十万儿郎无一人退却战到如今只剩区区三万。”
出乎意料的是,杨恒却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不妥,然后又接着说道,
“然而,此次之胜虽说有所运气使然,但为何十余日后,朝廷诸公对此都是缄默不言,莫非我驻南军的血白流了吗?!”
话到最后,杨恒苍老的声音为之一振,赫然响于朝廷之上,转过身来根本不看那附和安国公之人,而直接看向这些谦和的官员,面无表情,但久经征伐的气势已然如狂风暴雨一样朝着他们席卷而去。
以安国公为首的官员们都是一惊,定力好的只是微微有些赧然,而定力不好得则是额头都有些出汗,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抹,只得任其顺着油光满面的脸上滑落下来。
“杨老将军此言过激,奖赏一事吾等早就开始商议,然而驻南军人数众多,采取何种方式进行奖赏,又岂是一天两天能定得下来的?”
那人也是额头出了汗,但见被无视,大概也着实有些难堪,忍着异样的眼光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强打起气,抬起头对着杨恒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驻南军死得人还不够多吗?”
杨恒沉声道,却是让那人脸色更为白了一些。
这种话他可是不敢接下来,要是应了下来,就是身败名裂,受人指摘!
“绝非此意!本官……我只是……”
那人急于辩解之下,却是口误连连,连话都说不清楚。
“好了。”
安国公见此眉头微皱,挥了挥袖,说道,
“杨恒,奖赏一事的确如他所言正在商讨之中,自陛下让我掌事以来,我做事自来是秉公执法,都是尽力让神水更为强大。”
“强大?国公可记得三年前的决定?退让割地就是强大?”
杨恒听此,忍不住冷哼一声,苍老的目光里隐隐有些怒火。
而随着他这一句话而出,朝廷上,自是一片沉默,对于这件事情,他们之间也存在着不同看法。
安国公却是似乎早已料到会说到此时,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微微背手,走到了杨恒身前,又看了下站在朝廷之上的官员,道,
“莫非强国就就一定得大?大就一定强?众所周知,这岷山以南,尽是荒芜之地,农物生长极为困难,且天气多变时有灾祸,这样的地方如神水肤上一处烂疮,倒不如割了送与大夏,让其此操心,到神水强盛之际,到大夏将那片废土开拓之际,再一举拿下,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