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初,第四个学期研究生班课程结束,林建宁和她班上的26名同学一起去省会芜宁市考了英语专业课毕业综合考试,考完试后她回家去了。
回家后的第二天,李顺安开着摩托车,车两边一边吊着一个箩筐,真的来提亲了。
他穿着一套蓝灰色土里土气的西装,没有系领带,西装里边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脚上蹬着一双油亮亮的皮鞋。
意气风发地把车开进林建宁家门口停好,手脚麻利地卸下车上的两个箩筐。
看到林建宁爸爸妈妈嘴巴甜得像灌了蜜糖一样喊:“叔叔阿姨好!”
两个箩筐里装的是猪肉、面条、粽子、发糕、水果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自大学毕业第一次外语学校招待所看到他,林建宁从没见过他穿西装,看他打扮成这样,不禁捂着嘴暗暗偷笑。
“呵,提亲还不穿得正式点,让你爸妈以为我过家家闹着玩呢!这套西装可是我爸爸为了让我马到功成,特意陪着我去镇上最好的裁缝店赶制出来的。”
他冲着林建宁眨了一下右眼。
那个晚上林建宁到底没有去成数学老师家里吃饭,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李顺安那天早上跟着她回来之后,又跟着她回了宿舍。
中午他去买了菜在林建宁宿舍做饭,吃完饭后林建宁睡午觉,他就去一楼那里一直蹲守着。她睡醒后下一楼见到他,再次感到做贼心虚的她,为了不让他跟着,只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撤回宿舍给数学老师打电话说她不去了。
数学老师后来又打过几次电话给她约她改天去他家吃饭。
李顺安天天像看犯人一样盯着她,下了课就往她宿舍跑,不在她宿舍盯着她就在一楼盯梢,她只能一次次地爽约。
去不成数学老师家吃饭,她只好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接受未来夫婿极有可能是李顺安的事实。
她想和他结婚大概也不会很差,首先他长得还蛮帅的,除了脸上有个疤之外。
不过反正那疤痕不认真看也看不出。
他的身高也符合她对男生的想象。
至于他的性格,肯定是很温和的了,结婚后绝对不用担心会被他家暴。
而且他嘴巴能说会道,跟他在一起不会感到太闷骚。
两人的工资加起来,饿是饿不死的。书店的生意如果赚不到钱,就让他关门大吉算了。
买房买车她没想过,反正可以住学校宿舍,两个人加起来有两间单间,生孩子老人来住的话正好可以住其中一间,不用租房。
以前和李秀芳二哥在一起时,她倒是很盼望着有新房住,有小车开,也许是一开始对方就给过她这样的期望,所以想着一步到位,做阔太太。如果不是他给过她那样的幻想,她应该也不会接受他做她的男朋友的吧?
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也和别人一样,盼望着婚后有车有房的富足生活呢。嫁个有钱人,少奋斗十年啊!说什么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住茅房也开心,都是大脑断片时自己哄自己的鬼话罢了。
嫁给李顺安,注定一穷二白,没车没房,生活拮据。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婚后过贫困日子的心理准备。
她口袋里自从去年暑假交了第二年的研究生班学费后,攒了半年差不多有七千块钱了,第三年的研究生班学费要考过二外法语才用交。
天知道她要考到哪一年才能考到60分呢!总共有五次考试机会,一年考一次,连考五年不过的话,第三年的学费永远都不用交啦!
林建宁妈妈看到李顺安,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爸爸还算淡定,不过看得出他对李顺安还是很满意的。
李顺安在她家里住了一个晚上。
这小子手脚勤快的很,不但帮着林建宁妈妈劈完了放在屋子后头的一堆柴,还帮着林建宁爸爸把屋子里坏了的灯和灯管全部该修的修,该换的换了。
把电视机的接收器调好,重新搜索到更多的台。
这让林建宁爸爸十分高兴。
第二天他要带林建宁回他家。
建宁拖拖拉拉不愿意去。
爸爸妈妈把她数落了一顿,催着她出了门。
她坐在摩托车后面,搂着李顺安的腰。李顺安慢悠悠地开着车,一边开一边哼着歌。
林建宁觉得他快乐疯了。
坐摩托车坐到林建宁脚发麻时,终于到了。
李顺安家就在公路旁,交通倒是很便捷。
可是家里一贫如洗。
家里唯一值钱的是一台只有17寸大小的老式平板电视机。
之前她去李杰明家,好歹人家李杰明挣钱在家里盖起了一栋三层半小洋楼。
李顺安家里住的是泥砖盖起来的瓦屋,有一间房外墙裂了一条大缝,另外一间房子向外倾斜了45度。
感觉这屋子摇摇欲坠,她看着觉得瘆的慌,生怕一阵风吹来,房子倒塌了。
整间屋子好像从来没有收拾过一样,苍蝇满地飞,餐桌、厨房、院子里都有。
放在厨房餐桌上的饭菜没有用盖子盖住,苍蝇在菜盘里扑棱着翅膀,休闲地搓着脚。
灶台黑得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李顺安爸妈住的房间又潮又湿又暗。
好在李顺安的房间在屋子后头向阳处,收拾得还算干净利落。主要是桌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才显得窗明几净。
建宁看到这境况,心里凉凉的,失望转向绝望。想想自己就要嫁的人,身无分文,家里境况凄惨,大概是上辈子自己撞毁的那个星球,惨不忍睹、灰飞烟灭,老天要惩罚她,所以就让她今世嫁一个一穷穷几代的人。
可是事已至此,无法回头,她爸妈已经认可了李顺安做他们家的女婿,她总不能带了一个男朋友回来然后悔婚,改日再带一个回来,那样的话,村里人的口水能把她淹死。
而且军人出身的爸爸是绝对不会允许此类事情的发生的。
她无限悲凉地想:也许她命该如此,此生是注定做不了公主的了。她爸妈绝对给她起了个假名子。
纵有公主名,实为奴婢命,婆家就不用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