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夕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缓缓向西沉去,横亘粤赣的南台山像一巨人横卧在橘子园西边,太阳慢慢的没入西山,天际间蒙上了一层黑纱,夜深沉,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该歇息了。
金秋十月,柑橘树挂满了金黄色的累累硕果,拳头大黄灿灿的椪柑压得枝头垂下了腰,更多的是稍小的櫵柑。柑橘园里外透出诱人的果香,翠绿的树冠上点缀着金黄的果实,又是收获季节。半夜,朱鹏飞被调好的闹钟惊醒,一骨碌翻身爬起,套上妈妈手织的褐色毛线衣,穿一条膝头带着补丁的草绿色长裤,披上军棉大衣,扛起木棒,拧亮手电筒,独自一人往山窝中的大片柑橘林赶去。
乌云飘过,四周黑黢黢的,树影婆娑,一阵山风刮过发出沙沙声响,鹏飞打了一个冷战,把毛衣领口往下巴拉拉,抖擞精神沿着蜿蜒的山路迈开大步走去,看守丰收在望的果实是男性员工应尽的责任。
哨位离知青宿舍黎园有近一公里,是一片几年树龄的柑橘树,有两人高,黄橙橙的柑橘挂满枝头,柑橘园边缘有一条大河滩环绕而过,河对面是公路和田野、山林。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闪闪的星星眨着眼,云层飘动着时而遮住了月光,大地一片漆黑。偌大的几百亩柑橘园林在阵阵秋风中发出莎莎声响。鹏飞今年刚满十六,瓜子脸,瘦削的个头,皮肤黝黑,理着小分头,上唇刚露出软茸茸的毫毛,两眼炯炯有神的环视着四周。
仰望星空,繁星点点,也弄不清天边汤勺似的北斗七星哪颗是北斗星哪颗是文曲星,一颗流星拖拽着靓丽的光迹悠忽的划过天际。鹏飞拧亮双节手电朝向天穹晃动着,光柱撕开夜幕直冲云霄,他愣愣的看着光柱在远端消散开,少顷,移动光柱射向柑橘园深处,不时会惊起倦鸟,扑愣愣的飞走。黑夜静谧,鹏飞怀抱木棒,裹紧长垂脚脖的军棉大衣在柑橘树下铺垫些稻草坐下,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声响。一夜无事,渐渐的,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农庄中的鸡鸣声此起彼复。冉冉升起的太阳在天际间照出万丈霞光,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连绵的柑橘林里,葱茏的柑橘叶面上,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烁,煞是好看。军号吹响,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鹏飞伸手捋一捋满是朝露的头发往柑橘园边的河坝走去。发自远山的河流蜿蜒逶逦环绕着柑橘园平缓流过,河面上泛起氤氲水汽,对岸农舍也升腾着袅袅炊烟。踏着松软的沙坝,他蹲在水边双手掬水抹洗脸庞除却一夜的疲惫。
知青点梨园背靠群山坐落在山坡下,对面搭建着几栋杉木结构的茅草屋,人字形的房顶是杉木皮覆盖的,墙面用泥砖堆砌而成。坡顶筑起一道长长的土坝,有几十米高,上面是号称千亩的人工平原,坝底下一口清泉汨汨流出,形成一条溪流滋润着的成片的菜地。
开饭喽,笑闹声夹杂着铁锅铲子炒菜的敲击声,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鹏飞拿着搪瓷饭碗,随着人流排队打饭。
“伙头军,打两格饭,一份苦麦菜。”鹏飞左手递过饭盆,右手捏着一方火柴盒面大小的饭菜票摆在台面上大大咧咧的说。“你牛肚啊?一个人吃两份六两饭,唔怕撑死,给。”伙头军是大伙给取的花名,霍萧君矮胖的身子边说边从铝制饭盆中铲起两格米饭倒进鹏飞的饭碗,再勺起一勺汤菜淋在白饭上,吆喝着:“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