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色，清冷的洒了一地。
我望着抱头哭泣的姜颖，还有些恍惚，我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二姐已经安排人将冬儿送回来安府，冬儿怎么可能跟你去了北境？”
“那人没有把我妹妹带到安府，就被我半路劫走了。”姜颖见我质问他，低低的道，声音里有悔恨。
“你为什么不阻止冬儿去刺杀，你都说了他胆小！”我气急，拎起牛棚里的一根木棍就打在了姜颖的身上，他没有躲。
我听着木棍闷闷的打下去声音，突然就不想打第二下，我看着他几近苍白的脸，冷冷的道：“你走！！！”
他拿眼怔怔的看着我：“我不走。”
“你必须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他刚刚舍命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他，但是一想到他放任黑水王杀了冬儿，我便不能原谅他，我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我不走，你打吧，如果打完你能舒服点。”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答应过妹妹，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冬儿……让你留下？”
我不敢相信的望向姜颖，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他对我的厌恶，我是九黎族却称他们为妖族，视他们如洪水猛兽。
再见之后，他对我依旧怀恨，不过听命白墨沢所以才会帮我。
如今，他出手相救居然是因为冬儿。
可一想到冬儿居然临死的时候还不忘记帮我，我的心里就有些酸楚：“冬儿她……知道自己有哥哥有家开心吗？”
“开心，也不开心。”
姜颖的眼神有些落寞；“奴籍，在哪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但是妹妹她相信你，她一直劝我离开九公主带她来找你，她相信你可以帮助九黎族，我如果早一点听了她的话，她就不会死……”
“所以，你想让我回去？”
想到他刚刚的质问，我明白了。
他对九公主彻底失望了，所以想把希望寄托在我这里。
“是妹妹相信你，我相信我妹妹。”
“你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明天一早就会去南境找我的兄长，然后再去南境寻我的川儿，这辈子我都不会回大宇。”
我没有再赶姜颖走，只是丢下手中的木棍，自顾自的往帐篷里走去。
夜里，草原上的风吹的很急。
躺在床铺上，合上眼便是冬儿那张惨白胆小的脸，还有我母亲，还有那些在九公主别院里看到的，和我一样长着紫色瞳孔，却形同玩偶的少女们。
她们和大宇子民一样是鲜活的生命，不应该只因为是九黎奴籍，她们就要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情况下，遭受到非人的待遇。
我拥着厚重的裘皮，怎么也睡不着。
我的心莫名的纠结起来，我要为她们做点什么。
可我现在又能为她们做什么？
除非……
这个可拍的念头一闪而过，便被我无情的否定，我是拼了性命才从那里逃出来的，我绝对不会再回到李元治的身边。
……
乞颜毕力格和李沐云起的很早。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李沐云已经煮好了酥油茶，她一边催促我吃东西，一边在给我准备的包袱里塞着吃食和换洗的衣服，慈祥的样子，让我莫名想到去世的母亲。
我正吃着饭，帐篷外面来了一群人。
他们穿着犬戎的衣服，说着犬戎话，我本以为他们是来送我去东境的，但是我虽然听不明白犬戎话，却看的出来他们的表情很着急。
末了，那群人中的首领，将手指向了我。
望着那群人的眼神，我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们真的是送我去东境的吗？
不待我细想，乞颜毕力格已经走到了我的近前：“你是五爷什么人？”
“……奴婢。”
“五爷是什么人？”
“五爷是……”我感觉到乞颜毕力格的眼神不对，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李元治的身份？
我拿眼睛去寻李沐云，她也在看我，看着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我知道这个时候撒谎不是明智的选择：“他是穆婆婆的外孙。”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种情况下，大宇帝几个字不能从我口中说出去，所以我没有说李元治是大宇帝，而是说他是李沐云的外孙。
乞颜毕力格听了我的回答，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望向李沐云：“你的外孙，抓了你的孙子，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哈丹巴特尔，怎么样了？”李沐云眼中写满了担忧。
乞颜毕力格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问她！”
我虽然是无心的，但确实假装发热出城欺骗了乞颜，又亮出九黎族的身份赢得了孙劲松的信任，如果来人是乞颜的部下，那么他们应该都已经和乞颜毕力格说了，我虽听不懂犬戎话，但是李沐云肯定听的懂。
我心跟着一沉，李沐云不光是大宇的沐云公主，她还是犬戎国的前王妃，犬戎王和布日固德的生母，哈丹巴特尔的祖母。
她知道了这些以后，会如何待我？
李沐云的眸子也在看我，她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仿佛要将我洞悉：“我想听你说。”
“五爷……大宇帝是想借着和萨仁公主成亲的时机，联合布尔固德，把犬戎王拉下马……”我迎上她的目光；“我只知道这些，我是在萨仁公主成亲那晚逃出来的，我遇到了狼群是穆婆婆你把我救下来的。”
“你既然是大宇狗皇帝的奴婢，又为什么要离开？”乞颜毕力格不依不饶。
“因为我认识哈丹巴特尔，也认识萨仁公主，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伤害，但是我位卑言轻，帮不了他们……”
“位卑言轻？”
乞颜毕力格将刚刚来的那群人给他的一张羊皮纸，冷冷的扔到了我的面前；“那这是什么？”
我拿起羊皮纸，这是一张女子的画像，虽然粗陋，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子是我，画像下是一行犬戎文字，我看不懂：“这是……？”
“找到你的人，大宇帝赐高官厚禄，牛羊万匹。”
乞颜毕力格扭头望向李沐云；“这样的悬赏，能算位卑言轻吗？”
“……”李沐云不语。
乞颜毕力格道：“给我拿下，我要用她换我的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