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元不客气的坐在史昌原本的位置上，抬头说道：“江湖上有句话叫做欠债还钱，史兄年长，活到四十多岁了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不明白这个道理人管某也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他们大多数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连孙法都无法安然坐着了。
城防军士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将钱袋放在桌上，等待史昌跟管元的交涉。
史昌眼珠子滴溜一转，给管元到了一杯酒，丝毫不在意他像主人一样坐在自己位置上，谄笑道：
“管兄误会了，在下绝没胆子黑你的钱，更不会像毁约。”
“哦？”管元手指轻敲酒杯，“那么莹贞那丫头现在何处？将她交给我，你之前说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接着放佛怕史昌毁约，他继续说道：“你那闺女各方面条件也就那样，我给你的钱买她这种等次的丫鬟绰绰有余！哼，若非管某如今另有用的到贵女的地方，这交易不做也罢！”
“用的到莹贞？”史昌愕然，实在不明白莹贞有什么价值得一个城防军士去利用。
管元没有说话，冷冷的看了史昌一眼。
史昌心中咯噔一声，强笑道：“闺女卖给你，她以后的一切自然都是由你做主，哪怕你让她马上就陪夜，在下也没有任何意见。”
这种传统的交易很是有些规矩，谁家的闺女打算卖出去，只要家里一收过钱，便等于跟自家闺女从此一刀两断。无论雇主以后怎么对待被交易的女子，都跟本家再无任何关系。
管元这才哼了一声，“你明白就好，现在叫莹贞出来。”
史昌知再也不能继续糊弄下去，硬着头皮说道：“小女如今在云芷那贱人家中，她自己不肯回来。”
管元听了顿时大怒，感情今天说了这么多话，这史昌耍自己不成？
“她不肯听你的话是你的事，你跟我讲这些难道还要史某亲自去请不成？”
史昌赶紧说道：“管兄有所不知，那云芷如今得到林宁的庇护，而林宁如今已是厂里高层眼前的红人，史某哪敢得罪？”
又是林宁！听完这番解释管元突然很意外的没有将怒火宣泄出来，反而较为平静的说道：
“那就去抢人。”
…………
初冬已不知不觉降临这座北方的城市，干枯的树杈上结满了晶莹的冰棱子，阳光照射下折射出缤纷的色彩。
四个男人心思各异的行走在前往云芷家的小路上，心思各异。
当先两人是生面孔，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其中一人浓眉方面，另一人则留着小胡子，脸颊细长。
他们均穿着厚重的黑衣，裸露在外脸上透着满不在意的神色。
他们是本地混黑道的人，被人雇用来居然只是抢一个牙齿都没长齐小姑娘，这在其厮混于街头斗殴，血雨腥风的一生中还是第一次！
当时若非找上门来的人跟跟他们的老大相熟，又是城防军的人，这种活他们还真不会接。
时间退回一个时辰前。
舜仁区是青岚府中黑榜势力聚集的地方，在一所光线昏暗的房间内。
“带走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她是什么背景？”脸颊细长的黑衣男人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管元问道。
管元丝毫不加退让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没什么背景，她爸是晨风灵石制造出的一名工人。”
男人挪动了一下粗壮的身材，“既然如此，这种事阁下自己就能做，为何找上我等？”
“我是军人，事后万一被警察找上门来多有不便。”
脸颊细长的黑衣男人不屑道：“阁下是懂规矩的人，这种哄小孩子的话就不用说了。你虽然是赵洪大哥介绍来的人，但说不清缘由的绑架，在下从来不接，你找别人去吧。”
管元轻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管某打算利用贵女引那林宁出来，嘿嘿杀兄之仇岂能如此轻易就算了。”
接着他将当日发生在午夜钟声酒吧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言语中显然已将林宁列为害死管龚的罪魁祸首。
最后又解释道：“我听说那林宁很是护着莹贞，管某想用这个小姑娘将他引到一处指定的地方，然后……”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所以，人若由我亲自去抢，线索太明显。一方面容易惹得警方怀疑，另外也可能引起林宁的警觉。”
表情轻松，言语中却说着杀人的勾当。黑衣男人盯着管元看了半响，伸出三根手指：“三十金币，事后我需要离开青岚府避避风头。”
“可以！”管元一咬牙答应下下来。
“这之后袭杀那林宁的事跟我没有关系，除非你愿意出更多的钱。”
“这一点你不用操心，林宁那边我自有人去对付”管元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
“老史，这事不太对。这世道想买个暖房丫鬟还不容易？那管元何必冒着坐牢的风险找人去抢？”
孙法拉了拉史昌，刻意跟走在前面的两名大汉拉开些距离，这才低声说道。
“我知道。”史昌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
这是赤裸裸的绑架。可他二人却被管元强行要求参与此事，那意思也很明显，既然我不放心你们会不会报警，那就将你们也变成共犯。
可惜这种事既已听闻，就无法拒绝。
孙法心中将史昌的祖宗的骂了个遍，赌徒醉鬼真的是一身衰气！这个损友先是借钱不还，好不容易要回欠债来又莫名被牵扯到这种犯法的事情中去。
早知道的话，那钱大不了就不要了！
他心念不停的转动，思索着如何息事宁人的法子，嘴上又说道：
“待会咱们到了云芷那里，好话好说，莹贞毕竟是你闺女，你劝劝他，不妨就说想她了，煽煽情。尽量不要让事情发展到……那二位出手抢人的地步。”
史昌望着冬日惨淡的天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孙法见他神色复杂，带着一丝愧疚，并没有意外。
再怎么说都是亲生闺女！绑架自己的孩子，这种事谁能坦然去做？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如今看来那管元连做绑架这种事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显然是个凶狠至极的角色。
莹贞真给他做了丫鬟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至少孙法将心比心，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跟这样危险的人一起生活。
“我对不起她……”过了一阵，史昌突然莫名的说了一句，口气重难以掩饰情感，许多沉年压抑的情感在这个特殊的情形中被释放出来。
莹贞她妈去世后，这些年他因爱而消沉，逐渐沉沦于酒精和赌博之中，对莹贞不但没有担起教育的责任，反而不管不问甚至醉酒之后还常有打骂。
俗话说穷养男，富养女。每个小女孩在父母眼中都是小公主，别人家的闺女哪怕过的穷点，可每被家人宠爱天开心爽朗!
而他呢？这些年又做了什么？
最讽刺的是即便做了这么多对不起莹贞的事，但他心底最深处明白，只要他真诚的开口，莹贞一定会跟自己回家。
浓浓愧疚情绪充斥着他的心头。
史昌不是傻子，他能猜出管元不惜大费周折，一定是想利用莹贞做什么事情。
以后跟着管元这种土匪，她能走什么正道？
面对抉择，史昌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不在乎莹贞，不在乎这些年一直在身边为自己端茶倒水，打扫房间的那个小小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