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密布,明月周身却无半点被黑云遮掩。细看仿佛四周的黑云深处藏着什么,稍微一不注意,就会忽的冲出一头怪物,将那唯一一点光亮也给吞噬掉。
皇宫大门前,竖列着一群群人影。各国使者,禁军,还有刚刚正准备被斩首的“逆贼”。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望着皇宫里面,即使里面到处挂着明晃晃的灯笼,也没人能看清尽头处的深渊。
韩云身为“逆贼”中的一员,也在迫切等待里面的人出来,但又希望里面永远不会有人出来。
视力最好的厉明觉终于看见有一列人影朝着外头走来,是专门负责传消息的太监。
厉明觉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一定不会有事的。
“传陛下口谕,召厉明觉和韩云进殿。”
韩焕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小云,明觉,我们有救了,陛下放过我们了。”
是召见,不是听耳不闻,事情出现了转机,跪在地上的这群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都仿佛卸下了什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少人还喜极而泣。
厉明觉将韩云扶起来,“没事了,走,我们向陛下解释清楚这件事。”
韩云看了眼厉明觉,点了点头。
韩焕正准备也起来,却立马被身后的禁军按了下去。
“你们想干嘛?”韩焕惊恐的看向身后的禁军。
“陛下只是召见他们两人,其余人等勿动,听候陛下发落。”
韩焕还想挣扎,韩云立马朝其示意安静。现在事情出现了一线转机,不能再节外生枝。
接着韩云和厉明觉在一队禁军看守下,向殿内走去。
...
在一旁正准备看戏的各国使者,瞧见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中一人拿不出注意,“你说这现在怎么办,重要的两个人都被带了进去。”
另一国使者突然说到:“要不我们也进去。”
“我们才刚出来,现在没有理由的就进去,万一触怒了越国皇帝,我们说不定也会被波及。”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最后这一人刚说完,那刚刚宣读陛下口谕的老太监就朝着各国使者们走来。
“见过诸位使者。”太监走来行了一礼。
“公公好。”使者们也回了一礼。
老太监微微一笑,继续说到:“诸位使者等候在此地,是否还有事要向陛下禀告?”
各国使者各为其主,并没有主心骨,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统一答案。
“额...没事,我们这就离开。”
其中一国使者们匆匆回答之后,便迅速离开。其他各国使者见到这情形也只好匆匆告别之后离开。
韩云和厉明觉被带到了正殿,皇上高坐在龙椅之上,距离二人有五十步之遥,身旁依旧有数十统领护卫,看上去这皇帝很惜命。
拜见之后,皇上命太监将厉明觉手中的丹书铁券拿了过来。
皇上拿着丹书铁券,不在意似的把弄着。
这是先皇在厉明觉爷爷花了九月荡平南方十三郡,为先皇统一了越国,特意赐给了厉明觉爷爷,不过在其死后一直被放在祠堂中。
厉明觉看着陛下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启禀陛下,韩厉两家三代效忠于越国皇室,一直忠心耿耿,从无谋逆之心。我们一定是被冤枉的,还望陛下明查。”
厉明觉再叩首,将头埋在地上,如果陛下再不开口,他就打算一直这样。
皇上将丹书铁券放置一旁,凝视着下方,“你韩厉二家谋反一事,证据确凿,这事已经成了铁案。莫再谈查案一事!”
韩云凄冷的面庞产生了变化,将一旁还跪在地上紧握血拳的厉明觉扶起。冷冷的开口问到:“陛下,既然已成铁案,可还有丹书铁券,丹书铁券乃是先皇赐下,可免死罪。敢问,这丹书铁券可还有用!”
皇上刻意顿了顿才继续说到:“丹书铁券,是父皇在世时赐给厉家,他的话,朕自幼便遵从,这丹书铁券自然有用。”
还没等韩云和厉明觉继续问,陛下又开口。“可丹书铁券虽能免大罪,但谋反是律法里最严重的一条。丹书铁券里的十大赦,并无赦免谋反这一条。”
韩云浑身一颤,厉明觉杀气侧漏。
周遭的禁军统领们蓄势待发,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杀向韩厉余孽。
“但,你二人是朕看着长大的,你们二人与鹤云阁的勾结,也是受你们父亲指使。念你们年龄尚小,朕允诺这丹书铁券依旧能够赦免你们身上的罪。”
厉明觉依旧心中有怨,但韩云松了口气,当即拉着厉明觉跪了下去。
“故,丹书铁券能免你们其中一人的生死,你们选吧。”
跪在地上的韩云猛地抬起头,满是血丝的双眼直视着皇上。
“陛下!”厉明觉怒吼一声,一直积蓄的怨气随着杀气喷涌而出。
“放肆!”禁军统领持着武器,上前一步,欲拿下厉明觉和韩云。
厉明觉怒目巡视了一周手持兵器的统领,霎时间又像泄了气一般,整个人迅速萎靡起来。
垂着头看着手中的长枪,厉明觉轻声道:“陛下,请待小云好点。”
厉明觉说完一掌拍向自己天灵,顿时七窍流血。
韩云未来得及反应,厉明觉就没了生机。此时韩云就好似五雷轰顶,浑身瞬间发麻无半点知觉,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连挣扎都做不了。
旁边的太监是陛下的心腹,此时未等陛下开口,立即发话,“将韩云带下监牢,听候发落。”
其实,厉明觉早就在冲出府邸,又在祠堂冲出埋伏时耗尽体力和内力。他骗了韩云,等他到了皇宫时,他根本就无一战之力,他的强势都是装出来的。
......
天落起了小雨,一群群太监和宫女却跑了出来,在各处忙着收尸体,趁着雨水用扫把刷洗着地面。
皇宫正门的尸体堆中,韩焕也在其列,韩厉两家只活了一人。
初始时,地面还很鲜红,随着雨不停的落下,渐渐由淡红变成了正常的雨水。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消散。
......
后半夜,天上乌云渐渐散开了,明月重新出现在了天上,但是尽管万里无云,依旧看不到半点星光,唯有明月形单影只。
监牢里,韩云坐在石床上,依靠着坚硬的石墙。双眼无神,批头散发。
突然韩云的头发渐渐发生了变化,自己浑然不觉。慢慢的,就看见那一头青丝,开始变成灰色。
月光此时透着窗户钻了进来,照在了韩云身上。韩云痴笑着抬起了头,看着窗外的明月。
韩云的头发渐渐朝着白色转变,随着月光的照射,完全看不清那头发是已经变成了白色,还是依旧是原本的黑色。
清风拂过,韩云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遮住了眼。这时韩云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发生了变化,韩云轻抓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顿时笑出了声。
这一切都是假的,头发怎么会一夜变成白色呢。父亲死也是假的,将军死也是假的,厉明觉死也是假的,韩厉两家谋反也是假的。我一定是做梦,醒来肯定依旧是原样,大家都还在...
看着自己的白发,韩云像疯了似的笑了起来。与监牢深处里那一声声哀怨仿佛重合在了一起,奏起了莫名的音律。
...
一夜之间韩厉两家发生巨变,越国发生巨变。
明日与昨日再不相同。
...
一夜青丝尽,
月华披两肩。
一夜两隔天,
此间无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