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可久违了的感觉她着实迷恋。终于逃出了崖缝,还未来得及停住脚步,便被突然出现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这一撞对她来说可不轻,撞得她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由于身子受创,实在无力起身,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就此昏厥了去。
朦胧中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道:“忆儿?”
……
……
微弱的灯光透过窗台布入屋内,不禁令敖忆全身一紧,从榻上弹坐起来,睁大眼睛打量起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然而光线过暗她什么也看不清,索性的是空气中淡淡的沉香令她稍稍安了神,似乎是确认了不是那个山谷狭缝,她才扶起了额,松了口气。
对于她来说,只要不是那个噩梦般的狭缝,在哪儿都好。
稳了稳神,敖忆正回顾着峡缝间遇到的事儿时,这才注意到身旁有人,而此人正是一直守在她身旁且被她行为吓呆了的爻书离。
是了,她才想起来,昏迷之前撞到的那个身影,正是他。
“忆儿,你醒了?”
敖忆点了点头,道:“这是哪儿?你怎会在这儿?”
“我们在客栈呢。我办完事儿路过此地,恰巧遇到了你。”伴随着熟悉的声音,爻书离摸索着走到桌前,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火光不多时便照亮了屋子。
充足的光线中,敖忆才看清了屋内摆设,深色帐幔布满了整个木雕床榻;织皮铺了满地;水杯茶具,简单而精致的摆设说明了这是个高雅的地方。
大概是爻书离怕外界声音吵到她,门窗被关得死死的。可虽如此,还是隔绝不开屋外一派热闹,繁华之气。
在爻书离的搀扶下艰难的下了床,敖忆才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想来为了给她疗伤,爻书离应该花了不少精力。
打开窗子,敖忆轻轻倚靠在窗边任凭夜风拂脸。喧嚣的街道不禁令她感觉无比轻松,异常安心,也释然了不少。可没多久,她再次凝目眺望起来。
整条街虽是繁花似锦,众客云云,可空气中似有似无的灵气,分明不是人界所有,也不是乾坤界所有。这里所有人都大同小异,以男性居多,个个其表不凡,身上都携带着各式各样的法器。不止行人,就连摆摊的小贩,酒家,食客皆无一例外。
用来砍瓜切菜的,文雅玩物,饰品护甲都是法器。而有的小贩则更夸张,直接摆摊贩卖的就是法器。看灵气,竟都不低于上品仙器。
敖忆看得目瞪口呆,她做梦也没想到,如此珍贵的仙家法器,凡间要是能得一件便可当作镇派之宝传承的东西,有朝一日竟也如萝卜白菜般,被人当街贩卖?
“我们,还在天界?”敖忆疑惑道。
“是的。不过这儿不属于天界,算是乾坤界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吧。具体是哪儿,我也不知道。”爻书离边说着,将倒好的水递了过来道:“来,小小烫。”
接过水杯,敖忆眉头微蹙,好不容易放下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不知为何,她总是隐隐感觉不对,可哪儿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
三株一逸的娑罗间!是了,这里的灵气,竟与那儿的如出一辙,说是完全相同也不尽然。乾坤天界的灵气仙雾飘飘,精纯优越,乃仙族修炼法术的不二选择;而这里的灵气,除了稀薄浑浊,更多的是死气沉沉,和轻微的煞气。
这哪是个村镇,分明是座鬼城!
碑文上的空间,原来说的便是这儿吗?以灵力为媒,打开并连接着另外一个空间。
可从看守人及追她的天兵们的样子来看,大家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地方。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她带回去,却被她无意间闯了进来。不知天帝他,是否知道这儿?
说起一逸涯,狭缝中的那名男子又再一次浮现了出来。看方向,应该是从这儿出去的,而他去的方向正是一逸涯。此人来势汹汹,以他的能力,如果目标只是一逸涯,他大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根本无需杀死那么多人。除非他要去的地方,是乾坤天界……
他到底是什么人?
许是身子未复原的缘故,夜风吹得敖忆头昏脑胀。她又扶了扶额,有些虚脱无力。当她再次将视线投往街道时,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人身材挺拔壮实,头上戴着个大大的斗笠,漆黑的幔布掩盖了他的整个脑袋到肩;一套灰衣穿戴整洁利索,唯有黑布腰带直垂过膝显得有些拖沓。
他身后背着把长达三尺且宽厚无比的巨剑,手中握着支漆黑无光的长枪。巨剑和长枪,两样兵器加起来看着就很沉重。且先不说巨剑,他手中的枪末每落地一次,便会砸出一条裂痕。可即便是如此,他的脚步依旧很轻盈,十分敏捷。
真可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人对于兵器的选择,轻巧趁手的偏多;如他这般往偏于注重分量的,到不常见。而敖忆在意的,并非他的怪异。
这儿所有人看起来都是有说有笑,再平常不过了。可大家身上并无一丝活人的气息,换句话来说,都是亡灵。而那名男子,是个活生生的异族人。
他豪气的走在街道上,由于长枪每次落到地上都会发出闷响。旁人虽是对他指指点点,到也不敢上前制止,反而纷纷往两旁移动,给他让出道来。
路过一个法器的摊位时,男子停住了脚步,靠了过去,只见他快速扫了一眼摆着的法器,摇了摇头准备走,小贩却叫住了他,随手拿起件法器便比手划脚的讲起话来。
小贩嘴唇开开合合说得极快,敖忆根本听不清。不过想来,无非是介绍此法器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珍贵。
如此几番荐词,男子依旧不为所动,似乎对这些法器根本不放在眼里。欲走之际,小贩又拦住了他,将他拉到一旁,自己则蹲下身钻进摊幔中翻找起来。不多时,他才冒了出来,擦着额头的汗珠递了出了把剑。剑鞘上的纹路,镶嵌之物皆令敖忆一愣。
那把剑,名为菱衡,是师傅生前的佩剑!
菱衡乃是沧帝所赠,不止是件稀罕法器,更代表着仙官殊荣。大战结束后所有人都回到了乾坤界,均邑仙陨,而作为唯一徒弟的敖忆,是妖,且修为不济,根本没资格继承菱衡,便被浩帝收了回去。
虽是浩帝下令收回,可始终是沧帝的东西,自然也会回到沧帝手中。而此时,菱衡为何会出现在亡灵手中?这个处处充满诡异死气的地方。
啪——,茶杯炸裂,依旧滚烫的水没了容器归纳,瞬间便寖过敖忆的手并洒在地上。
爻书离见状,连忙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碎碴子道:“忆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了?”边说着,又替她处理被烫红的皮肤。
而她不以为然,似乎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贩手中的菱衡。
此时的灰衣男子正接过了剑并拔了出来查看,听着小贩恭维的话语,时不时点头表示赞许。
敖忆突然反抓着爻书离的手道:“书离,我们下去。”
爻书离不解,他随着敖忆的目光看了看,问道:“忆儿可是想买法器?”
敖忆即不反驳也不回应,只是拉着他便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下了楼道来到客栈大堂中。这儿所有的客座早已坐得满满当当的“人”,连条宽敞的过道都没能空出来。好不容易穿过人群走了出去。却又被同样满满当当的行人挡住了去路。
锵,锵……
刺耳的锣鼓声盖过原本喧嚣的街道,所有行人皆是分隔开来,让出宽阔的街道中央。大家边窃窃私语,边对着锣鼓响起的方向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着来人是谁,何故如此大派头。
突然,一个男声响了起来,随后也附和了更多的声音。
“啊,那是什么?花瓣?”
“琴叶珊瑚的花瓣?天上下花瓣雨了?”
“哇,好美啊!”
几片嫣红胜火的珊瑚花瓣于空中摇摇曳曳,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紧随着更多的,接二连三的花瓣纷纷飘落。不多时,整片区域覆盖了厚厚一层,变得处处一片红。而花瓣仍不间断,依旧红风簌簌,满天飞花。
几双洁白如雪的脚尖轻点花瓣,伴随着锣鼓声有节奏的落下脚掌。与此同时臀部轻摆,顺带起了另一条腿也以同样的动作前行。
她们的动作不紧不慢,极为优美,除了移动,更像是在舞蹈。
此来共有六人,都是身材婀娜有致的女子。她们都赤着脚,轻纱着装也是一摸一样,都做着步调一致的动作,抬着同一顶大方轿。
方轿四周轻纱飘曼,如梦如幻。而柔软精致的轿塌上则斜躺着一名女子,她一席轻薄红纱着身,若隐若现的柳腰不忍一握;丝绸短裙松松散散遮掩到膝盖,除了肤色,右脚踝那对精致的银铃更是别具风格。
如惯性思维般,即便那脚踝不动,所见之人也能幻听到“叮——叮”的银铃声。
悠扬婉转,悦耳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