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拜!”
瞧着面前的这尊古人造像,阿步实在无法理解这两衙差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是拿他来见欧阳修,可进入开封府后却往西侧的院落走,不但没进公堂,还跑进这一座庙里,这又拜的是谁啊?寺庙里的菩萨见得多了,也没见穿官服的啊。难不成是八仙?带着心中的不解开口问道“这是曹国舅吗?”
马腾朝着阿步白了一眼开口说道“什么曹国舅,你小子在乱说啥?这是狱神皋陶!”心里对这小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一路上叽叽歪歪个没停,还时有时无的说些听不懂的东西。连他们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抓了个疯子回来。
开封府的府司西狱,坐落在府内西南角。设有狱神庙、典狱房、男普牢、女普牢、男死牢、女死牢。而他们三人现在正停留于狱神庙内,其面前的是一座‘皋陶’造像。古人相信皋陶乃是有着神力的刑狱官,并且执法公正,扬善惩恶。所以将皋陶称之为狱神,专设狱神庙用于供奉。
期间无论是罪犯、嫌疑人、出庭证人、典狱官员、衙差狱吏以及其他各色人等,凡要进入府司西狱的大牢,都必须先拜一下狱神皋陶,哪怕是大宋皇帝来视察,也得先给皋陶拱拱手,表示下敬意。
从明朝建立至清初期间,狱神改为汉代名相萧何,由他接任。也不知道当时的朱元璋是被忽悠了,还是称帝后没去翻阅史书,连‘成也萧何败萧何’都没听过。将狱神改为萧何,也难怪当时上至朝廷下至百姓,被所谓的执法者‘厂卫’,弄得是乌烟瘴气。
也不知道是口音问题,还是阿步思想不纯,居然听成了欲神。心道‘哈?欲神?我还爱神丘比特呢。没想到古代还有这种神,真是大开眼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让自己欲望正真’。
“你听见没有!叫你快磕头呢!”王廷看着依旧光站不动的阿步,伸手在他后肩上拍了拍,示意他快些。
“拜,拜,当然拜”说着便跪了下来,本想学着寺庙里拜菩萨的样子拜了一拜,但由于双手被绑只能从简。朝着皋陶造像,磕了一头嘴里嘀咕道“大慈大悲的欲神爷,求你保佑我逢凶化吉安然回家,当然要是能会自己那个时代的家,就最好不过了,我在这给您老磕头了,求您一定要保佑我啊”。
在回城的途中,醒来的阿步不断向马腾二人解释,希望他们发现抓错了人,将他放了。可不管怎么解释。死板的两人依旧不管不顾的押着阿步进了开封府。
解释不通的阿步最终只能放弃,反正那两衙差只是受命拿他,带去见欧阳修。心想着历史上对欧阳修的风评不差,更何况他自己分明就是清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应该不会有事。便干脆服软不再抗拒,一路上和那两衙差套近乎,才发现原来他们是王朝马汉的后人,子承父业,继续留在衙门当差。
瞧着已经磕过头阿步,马腾王廷二人便双手抱拳,向着造像,行了个武人版的洪礼。与文人常用的揖礼区别在于一个双手抱拳,一个双手互握。
拜完皋陶像,穿过狱神庙,便押着阿步来得到典狱房。看着眼前‘典狱房’三个大字,就算不了解古代衙门结构的阿布也能明白这是要干嘛,当下停住脚步开口道“这是干嘛?不是说要带我去见知府大人吗,怎么带我来这了?”
一旁的马腾实在是受不了这小子一路的啰嗦,开口道“你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以为知府大人会不下差,留下来等你这毛头小子?”
由于此时已是戊时,衙门当值的官员早就下了班。除了必须留守的士卒、衙差外,能管事的全都不在,估计都回家搂婆娘,该干嘛干嘛去了。所以他二人便押着阿步来到府司西狱。准备交由狱卒收监。
‘我草。。。’阿步心中暗骂一句,将欧阳修家的女性亲友问候了个遍,虽然心中很不爽但也无可奈何。接着问道“不是,我当然知道大人现在定是回自己府了,问题是这带我来这干嘛啊?”
“当然是押你去地牢”
“地牢?”
马腾调侃道“咋滴,你还想住客栈啊?”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住天牢行不?”已经认命的阿步懒得再和他们解释了,面对这两个木头脑袋,就算见不到欧阳修,也绝对不会放阿步回去。自知今晚必定要大牢里住一遭了,自嘲的阿步甚至在心里将其理解为入住监狱主题式酒店。还开口讨价还价。
而由于阿步在后世受到影视、文学中的影响,却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以为下层脏乱差的牢房叫地牢,而上层较为干净的牢房称天牢。甚至提现开始预定‘房间’。
当听见阿步问出能不会换天牢时,马滕王廷同时朝着他瞥眼看去,马腾自以为已经说的够离谱了,没想到阿步问的比他还离谱。王廷鄙夷的朝着阿步说道“你小子胆子真不小,这都敢想,就你?还天牢?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谁”。
地牢是指地面下层牢房,也称死牢,用来关押重刑犯的地方。皆是待斩犯人比如杀人犯之类的。至于用来关押小偷小摸的那些,则称为普牢,普牢设立于死牢上层。由于受经济条件影响,很多小县城的牢狱在建造上并不区分上下层。将普牢和死牢统一造于一层,甚至统称地牢。
至于天牢顾名思义指的就是‘天子的牢房’,乃是皇帝设立的牢狱,处于京基由朝廷直接掌管。这里多是用于关押皇亲国戚之类的人物,或者权倾一时的大官。天牢强调威严,地牢突出私刑。如果说天牢属于皇帝亲自下令关起来的,地牢就是普通百姓或者强盗恶霸做了坏事进来的。当然地牢和天牢一样,一般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而后世影视、文学中时常会出现将上层的牢房胡乱的称呼为天牢,甚至随便一个县城的县太爷张口及来将谁谁谁关入天牢什么的,这些都是不懂历史,夸大其词瞎胡扯。如果古代县太爷,真敢随便将他一个小县城的牢狱称为天牢,那第一个掉脑袋的定是县太爷他自己。
进入屋内,瞧见四五个狱卒正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正打发时间在瞎侃胡聊,还时不时的端起酒碗互相敬酒。丝毫没把看守牢房重地当一回事,纪律十分涣散。甚至还有一人直接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瞧着走进屋的三人,一个看似领班的狱卒开口道“哟,这么晚了,你俩咋来了,今个没轮到你们值班啊?”
“唉,别提了,要不是因为这小子,我和老马早下差了”王廷边抱怨边将身后的阿步提了上来。而此时周围的那些正在喝酒的狱卒,也放下酒碗回头看去。
狱卒问道“这么晚了就为抓这小子?他犯了啥事?”
“你也听说今个城外出了桩命案吧”
“听说了啊”
“你是不知道,当时知府大人就发话,让咱俩今日之内必须将这小子拿了。想必是大人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是个好人,知道定是与他有关。估计怕这小子溜了,才让我和老马快些将他拿了。还听说大人要亲自审他呢”
听到这,领班的狱卒不由得惊讶重复道“亲自审他?”
“对啊!”说着王廷便对一群狱卒开始说了起来,将自己知道的经过告诉给众人。
古代一般犯人被收押审讯工作全部都是由衙役完成的。不管堂上坐着的是一品大员,还是九品芝麻官,都只做最后的定案批示。并不会自己跑去审问犯人,更不会去走访调查。类似于最后判决的法官而已。都是光看衙役审完呈交上的供词定案。
但也有例外,比如皇帝要查某个贪官啦,或是某个皇亲国戚要谋反啦。除了这种特殊情况外,他们绝对不会去亲自审问。如果只是普通百姓中的案件,能让那些官老爷亲自出马审问,那就是说明这案子触动了他们的逆鳞,绝对不会善了。
影视剧里包拯是个案子就自己亲自来,什么事都自己抗,明显就是胡扯。如果每个案子都要他去调查再审讯,费时费力不说,而且还会拖延公务,将其他案件堆积如山。
“好了,别他娘的瞎扯了,快押他收监。老子的肚子都饿打鼓了”瞧着狱卒跟王廷聊个没完,马腾开口催促并将向前阿步推了推,示意狱卒快办正事。
此时一个喝的半醉的狱卒,站了起来朝着被推上前的阿步,不怀好意的冷笑道“哟!不错啊,小子,你胆挺大的啊?”
瞧着眼前的半醉的狱卒,阿步并没有搭理他。既然今晚注定要在这过夜了,也懒得在向他们解释,更何况还是喝醉的酒鬼。
“啪”的一声,那个狱卒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阿步脸上,“小子!问你话呢,拽什么拽”
阿步脸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腮帮子被抽的瞬间肿起。这一巴掌完全将他打闷了,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几名衙差,心里嘟囔‘这什么情况?这怎么不安剧本来啊,不是将我收监便行了吗,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你!”作为一个正常人当无端被打时,第一反应肯定会先是愣一下,其次才会立马动手反击。当阿步想动手打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被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怎么着还想还手,信不信老子先给你上几道菜尝尝!”看着企图还手的阿步,那个喝醉的狱卒抬起手遇势再打。
‘次奥你XXX,你个XXX,别让我出去,否则我定要弄死你!’阿步其实很想当他的面将他全家女性问候一下,但万一开口了,嘴上是舒坦了,但身上肯定是要遭罪,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所以他只能在心里暗骂,还死死的盯着那个狱卒。
看着还想动手的狱卒,马腾伸手拦住了他,开口制止道“嘿嘿嘿,你干嘛呢!这都没定罪呢!你就算闲得慌,也得等明天大人审完后。你现在把他弄了,让咱们哥俩怎么交差”
一旁的王廷也有些看不过去道“就是,他可是大人要亲审的,你可别大手大脚的把他弄死了,瞎来也要过了明天才行。”
能当狱卒领班自然不傻,虽然马腾和王廷话里没有直言,但话外之意就是让那些狱卒收住手脚,先别乱来。当下推开他那喝醉的兄弟,让他接着喝去别上来打岔。朝着马腾和王廷二人,笑了笑表示知道。
在古代不管被押入普牢还是死牢,犯人在入狱前都会受到衙差狱卒的一顿毒打,名曰‘教育’。甚至有些看管监狱的狱卒会对犯人私自动刑,用于发泄自身情绪,至于女犯那是更加惨不忍睹。虽然从包拯出现后有所好转,但这些古代监狱里的龌龊事,却屡禁不止。而马腾和王廷受到他们家父的影响,对这种事极为反感。
“姓名?”
“步云轩”
“籍贯?”
“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你忘的还真是时候”听到阿步说忘了,那名狱卒也不细问,只是冷笑着,边说便在册子上写上‘不明’,估计像这种说忘了的犯人,也时常会出现早已习以为常了。当写到罪名拦时,狱卒问也没问就刷刷刷,写上‘奸杀妇女’四个大字。
瞧着狱卒不问不顾的直接按上罪名,阿步憋不住开口道“我去,有你这么写的吗,我现在是涉嫌,涉嫌懂吗,可还没定定罪呢,你咋就给我按上了”
入册的狱卒听到阿步的质问,当即站了起来对着阿步喝骂道“你她娘的,再废话试试!”
瞧着这家伙有明显的暴力倾向,阿步当即便住了嘴,心里暗骂‘算了,你狠,你牛叉,惹不起,好了吧’。长期身处牢狱审问犯人的衙差狱卒,受环境影响容易使其思想扭曲,心生变态,动不动就会上火找犯人发泄。
做完登记记录,领班狱卒提着钥匙,将众人领进地牢,指了指牢门对阿步说道“进去吧!”
阿步从进入典狱房开始便没说过几句话,可能是这里的空气不怎么流通气氛压抑,也或许是一路上还有形形色色让人毛骨悚然的各种刑具。穿行其中会就让人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惧怕的沉默。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可当看清牢门框上的两字时,阿步终于无法在保持沉默。
“什么?死牢!”
方才经过的牢房上写着普牢,而这上却写着死牢,就算是在蠢的人也明白其中意义,“你们不能把关这里,我不要呆这。。。”
“你杀了人,不进死牢进那?”
“我根本没杀人,我不进去,我死也不会进去”这可是死牢,里面呆着的可都是真的杀人犯啊。进去绝对会被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整死。而牢房之内躺着一个人,正背对他们。
“你他娘的,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死也不想进。可以,走跟老子回去”那狱卒此时真的是火了,说完便要去拎阿步。
“进去吧,免得受些皮肉之苦”马腾此时突然开口,赶在狱卒之前将阿步往里推了一把。虽然阿步是他俩拿回来的,但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对他好言相劝。
“小子快进去!免得明天爬不起来”王廷说着便来到阿步身后将捆住他的锁绳解开,还斜眼朝了那狱卒瞧一眼。至于为啥要解开锁绳,那是因为在牢里吃喝拉撒在都要靠自己,可没人会给你喂饭喝水。如果捆住手脚那就和弄死他就没区别了。
“我没杀人,我要见你们大人,二位差爷我知道你们面恶人善,能不能帮我,我要见知府大人。。。”此时阿步焦急的向着马腾和王廷说道。
其实一路上阿步已经发觉他们两人行事虽然粗鲁,但为人绝对不坏。就拿刚刚的事来说,方才经过好几个死牢门口时,狱卒都准备开门。可他们却押着阿步继续朝里走,直到找到这个只有一人的牢房才停下脚步。而之前的那些牢房都是三五成群,里面的人犯各个面向凶恶。
“你他娘的,真啰嗦,进去把你!”瞧着阿步还在不断辩解,扯着门框不肯进,王廷抬起一脚将他踹进了去。狱卒看到这一幕也懒得在废话,索性关上了牢门,不过神色之中却流露出些许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