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你别拉我啊”
“走快点,我们得快些回去提醒他们,让他们去报官才行,要是晚了城门就关了”
阿步对小丫大致分析了下自己的猜测,谁知才听完的小丫二话不说,一路拉拽着阿步往回走。宋朝虽然没有宵禁,但不代表没有门禁。到了晚上也是要关闭城门,主要目的是防止有外敌趁夜来袭,或鸡鸣狗盗之辈夜间作乱溜出城外。
“小丫,这好歹也你爹衣服改的,这袖子都要你被拽下来了,你要拽可以拽我手嘛,光拉我袖子干嘛”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人一项正义感爆棚,总喜欢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阿步被小丫这一路拖拽,还有闲心嘴上调戏下小丫,浑然不把刘芹的死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而拽着阿步正在赶路的小丫头也没回,没好气的说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你倒是快些啊!”心中嗔怪,阿步这人怎么这时候还有心情戏弄自己,难道还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吗。
两人回到刚才的事发地,此时粪池周围人群已经离开了不少。四下张望,瞧见王大牛与剩下的村民正在将之前拆除的围栏重新搭建并加固,而那位刘老汉与刘芹的遗体已经不知去向。
“王大叔!”瞧着正在忙活的王大牛,小丫对着他开口喊道。
听见呼喊停下手回过头,却发现原来是小丫二人,好奇的回道“你们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小丫并没有答他的话,转而急切的问到“王大叔,刘大爷人呢?”
王大牛叹道“刘老汉?他已经回去了啊,你们找他有事?”
“嗯!”小丫点头想表示有急事找他。
“小丫啊!刘老现在刚失去孙女,你还是先别去找他了,也好让他静静。再说这几日他还要准备刘芹的后事。有事还是过些日子再去吧!”叹了叹后,接着道“唉~~~刘老汉只剩这么一个孙女了,现在却也出了意外,可惜啊!他孙女的遗体还是借了辆拉车带回去的,正好坊邻居陪同回的家。回去的时候神色落寞,好似身无可恋,真怕他想不开。”王大牛叹息着说完,心中还有些担心刘老汉一时想不懂做什么傻事。
在古代人死了也是要上报登记,如果以为家中只剩自己一人,去世了没人会上报,那你就多虑了,官府每过几年会核对一次当地人口,不在世的人自然会划掉。就和判官的生死簿一样,阎王那的划了你能长生不死。之可惜这里的要是划了,那你就注定是个死人或者是个黑户口了。
“不是的!”看着还在啰嗦的王大牛,小丫直接开口打断,急切道“找他是有急事,我们觉得刘芹姐可能不是意外掉进这里的”说完手便指向粪池。
“什么?”王大牛听到小丫的问话有点不可置信。作为普通百姓尤其是乡村佃户在理解与认知上,存在着很多落后的思想。看到人死在家里,第一反应就是饿死。看到人死在水里就是失足淹死。很少会朝着坏的方面想。王大牛此时瞪大眼睛,不解的瞧着小丫,貌似在等她开口把话说完。
可是小丫这时候不但没开口解答,反而转头看向阿步轻喊道“公子!”
看着小丫朝着自己喊道,阿步心中暗道‘呃?你喊我干嘛?’
小丫此时神色与言语中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想让阿步开口解答,双眼看向阿步示意他去说。这本来就是阿步的猜测分析,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娘,难道还要对着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谈及些女子私事?有这种事情当然只能交给脸皮厚的阿步了。
瞧着没有开口的阿步,小丫急切的嗔怪道“你快说呀!”心中却气愤‘公子你怎么如此无知,明明看出端倪,缺不想出手,而且这话还必须由你来说才行啊’。可小丫怎么会知道阿步的性格想来如此,向来不爱管闲事。而这时王大牛也好奇的盯着阿步等着他开口。
“这里实在是太臭了,就不能别再这说嘛”阿步捏着鼻子,边说边示意小丫与王大牛跟自己离开粪池边再说。
离开池边瞧着死盯着自己的小丫,阿步拗不过她,心想算了,便对着王大牛开口道“王大叔,其实我和小丫觉得那位刘芹姑娘的死并不简单,可能不是意外。”
不等他开口发问就解释道“那位姑娘死于粪池,只是大家先入为主的概念,实际是她到底是不是在这里死的谁也说不定。在我的家乡任何一个死于意外的人都会接受尸检,哦,也就是验尸。”
“不知王叔你有没有印象,在那位姑娘遗体还没捞起前,她是背朝上浮于池中,其衣服背部虽已被污水浸透,但依稀记得缺没沾上污物。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她真的失足掉落,定会在池中挣扎。应该全身部位都会沾上才对啊。”边说边看向王大牛,发现他正在努力回想当时情况。好像也确实如此。
“其实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位刘芹姑娘在被捞起后,下身并未穿胫衣”说到这便瞧了瞧一旁的小丫,只见她此时满脸羞涩的盯着自己。眼中有些许鄙夷之色,貌似在抗议为什么要说的怎么直白。
“胫衣?”王大牛有些不解,胫衣他不是不懂。只是没搞明白这有什么问题。俺家婆娘有时也不穿啊。
“嗯,就是胫衣,就算女子穿不穿胫衣都无所谓,宽大厚实的袍子罗裙等一裹反正也看不出,可现在是寒冬腊月为了御寒总会套上胫衣,而且他家中只剩下这一个孙女了,都要定亲待嫁了,这种都是会准备的。不可能不穿戴吧。如果说是捞起时遗留在了池中这也是说不通的。既然足衣服都能留在脚上,那系在腰间的胫衣绝不可能越过足衣留与池中。”
听到这王大牛终于有些理解似的点了点头。
“加之现在正处寒冬,池中多少会些冻结,如果从旱厕跌入漂流至此,相比并没这么简单,所以我猜测那位刘芹姑娘在落入池中前,可能处于昏迷或者是已经死亡的状态。至于为什么偏偏没有了胫衣,我想可能是为了隐瞒些什么将其取走了”。
阿步将自己的分析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王大牛,听的他心惊啊,诺诺道“公子,你的意思就是刘老汉孙女是被人害死的,还丢在这池中?”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定刘芹真的是被害死的。毕竟之前在官府自己曾差点被冤枉,幸得阿步出手才得以扭转。如果这事真的如他所揣测,那这可不得了了。
“哦,当然这些都是小丫提起的,我才想到只是帮忙分析下而已”最后阿步还不忘将小丫也拉入伙,朝着小丫嘻嘻怪笑。心道‘想让我当出头鸟插嘴这破事,没门!嘿嘿,你也得跟我一起’。
“咚咚咚”
鸣冤鼓赶在衙门下班前敲响了。当得知刘芹可能是被害死后,王大牛急冲冲的来到刘老汉家,话也没说直接拉起已经木讷的刘老汉往城里赶。半路上将阿步那听来的分析告知了刘老汉。至于阿步和小丫其实并未跟去,阿步比较懒不爱多管闲事,既然已经告诉了王大牛,那这个‘好人’自然就让他去当。至于小丫也有着自己的顾虑并未跟去。
“堂下何人?何事击鼓?”看着堂下那几天前见过的庄户王大牛,欧阳修还是那句永远不变的官方开场白。估计古代人都是这样习惯了,要是换成现代派出所没准会调侃‘呦,咋又是你啊,这都二进宫了又有啥事啊?’
此时刘老汉率先开口道“大人!我家孙女死于厕池内,请大人为我孙女伸冤啊!大人。。。”边哭边将事情起末说了出来。或许是刘老汉痛失孙女,加上王大牛路上告诉他孙女可能并非死于非命,使他连番受到打击导致思路混乱,话里话外除了会表达他孙女死在池中如何凄惨外,问题关键却没提及。
堂上的欧阳修却听的十分不解,不懂这位老人是不是因为孙女死于意外,心中悲痛才来这敲鸣冤鼓。郑重的问到“这位老人家,你孙女死于厕池,可你从头到尾都未提及你为何要报官啊?”
要知道古代鸣冤鼓你可以敲,但是你要有事才能敲,古代死人很平常,比如产妇难产去世,孩儿先天早夭等,这些属于意外的官府是不会管的。碰到这种因为意外痛失亲人来报官的,要是县太爷同情你,把你劝回去,算是运气好。脾气不好的直接打出去这不是瞎胡闹嘛。
一旁陪同的王大牛看着语不着调刘老汉,担心他过于伤痛说不清事情原由,当下急切开口道“大人,草民王大牛,您见过俺的,和这位刘老汉乃是一个村的,他家孙女与他相依为命,昨日出门后未归,今早被发现死于粪池里。是俺和乡亲们将其捞上来的。本以为是出了意外,不过后面有人指出,刘老汉孙女并非死于非命,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所以带着老汉来报官,求大人明察,为刘老汉明冤。”
“哦?被人陷害?你切道来”终于听到正题的欧阳修严肃的对着王大牛问到,并制止了还在哭咽中的刘老汉。一旦涉及到命案,而且还是离近皇都那可不得马虎。当下王大牛便将阿步原本的分析与猜测,原原本本的全部复述出来。而一旁的刘老汉一边痛哭一边连连点头附和。
当听完王大牛的复述,堂上的欧阳修也进入沉思,本以为只是桩意外,想劝那位老人家回去。可听王大牛所说或许此事的确有不少蹊跷之处。但这也只能指出些许蹊跷而已,并不能以此立案。在没有理清事实前,官府可不会兴师动众。
堂上的欧阳修看着跪在那伤心欲绝的老人家,想了一想心中些许不忍,当下正色道“传宋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