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老爷进到内厅时,放纵大哭一场的陆珠华早已趴在沈老夫人身上迷糊得睡去。沈大老爷轻手轻脚地将陆珠华安置在边上起坐的贵妃榻上,小猫煤球也喵呜一声跳上榻,蜷了身子偎依在陆珠华边上,守着陆珠华。
钟大夫进来切了沈老夫人与陆珠华的脉后,向着沈大老爷笑着点点头示意无碍了,便又悄声退了出去。
沈大老爷紧绷的心弦彻底松了下来。沈大老爷握了沈老夫人的手,沈老夫人脸上露出个清浅的笑来,手指轻轻摩挲着沈大老爷的手,示意沈大老爷安心。
沈大老爷一直绷着的一张脸,此时如春风中融化的河冰,逐渐柔和起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轻捏了捏沈大老爷的手:“这两天着急坏了吧?”
沈大老爷嘴一咧,露出个似哭又笑的表情来:“你呀……”沈大老爷握着沈老夫人的手又紧了紧,良久才又露了个颇为无奈又有些宠溺的笑来,开口道:“总归,这辈子是为你着急的命了!”
沈老夫人的嘴角上扬出一个大笑的幅度,带着些胜利者的得意看着沈大老爷,又捏了捏沈大老爷的手。
沈大老爷无奈一笑,手指曲了要去刮沈老夫人的鼻子。
沈老夫人偏了头,嗔怪得白了沈大老爷一眼,向着陆珠华所在的贵妃榻方向努了努嘴道:“珠儿还在呢,被外孙女儿瞧见成什么样子?我这外祖母不要面子的?”
沈大老爷呵呵得摇头笑了,手指空中点了点沈老夫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你呀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爱的桂花粳米粥,一直温着,现在要不要吃些?”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这个且不急。”
沈老夫人看向贵妃榻上陆珠华那张泪痕犹在的小脸:“原是准备热热闹闹的欢迎珠儿回来,不想我的身体却是不争气。如今青竹没了,那个陆盛铭以前瞧着倒还行,如今看着越发觉得是个靠不住的。若不是……我非亲去了京城收拾了他!!”
沈老夫人说着说着气急起来,禁不住咳了一咳。沈大老爷忙给她抚了抚背:“我说你呀,都自己个儿说自己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般急躁?”
沈老夫人顺了顺气,平了咳嗽才又开口:“我一想到珠儿受了那些委屈便心中气极!还有青竹…青竹…青竹……”沈老夫人想起还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的沈青竹,不禁伤心起来,不觉得眼中流下泪来。
沈大老爷有些手忙脚乱地帮沈老夫人擦了泪,叹了口气道:“当时情况复杂,我们谁都不曾想到……你也莫再自责了…”
沈老夫人默了一默,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这两日,珠儿初来乍到,可有哪里不适应的?没有谁给珠儿委屈受吧?”
“珠儿也是我的外孙女儿,有我在你还不放心?”沈大老爷嗔怪道
沈老夫人呵呵笑了:“是是是,有你在,我自是放心的”
沈老夫人这一串笑,又引出声咳嗽,沈老夫人似是刚想起什么,和沈大老爷问道:
“业哥,我这身体,怀仁是怎么说的?”
沈大老爷默了一默方道:“怀仁说,你是中了一种叫十日隐的毒。这毒乃崖州特有,只四十多年前曾在前朝宫中出现过……”
沈老夫人听了沉默了。
沈大老爷也跟着沉默起来
好一会儿,沈老夫人方才出声问道:“兆伦……”
沈大老爷捏了捏沈老夫人的手:“西北的货出了点状况,兆伦这两日忙着处理此事,还未回来”
沈老夫人神色一凛,忙忙地要起身:“西北?!”
沈大老爷忙扶了沈老夫人的肩,让她又躺回去,方才安慰般轻拍了拍沈老夫人的手:“无事的别急。左不过是他们齐家兄弟间的那点破事,与我们不相干的。兆伦定能处理明白,你就别操心了。”沈大老爷语气中带了嗔怪:“你呀,这着急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