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相府的秦商、芸琼以及小沧,挨了嬷嬷一顿教诲后,才得了空去吃饭,芸琼毕竟是相府的二小姐,挨了嬷嬷一顿批评后,得接着挨相国夫人的批评。
因而秦商先回了女眷院,回了院子给小树穿好稻草衣裳,才坐下来回想今天上午的事儿,怀里的小沧蟋蟀却窸窸窣窣地爬了出来,落到她的掌心。
“小蟋蟀,别乱跑,要不然我就把你关起来!”
她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威胁道。
小沧蟋蟀依旧我行我素,接着往下爬,秦商无可奈何下拽了几根头发丝,把它掉了起来,重新放回了怀里。
小沧愤愤地吼道,“秦商,你这是人身胁迫!快把本君放了!”
小秦商抱着双臂,喃喃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戴面具的小哥哥……声音有些熟悉呢?”
入秋的林苑是十分萧索的,叶子飘落一地,时不时地还有寒风作响,秦商默默地坐了一会,冷的有些难受,才起身回了屋里。
下午的时候,芸琼没来找她,听丫头说,芸琼被罚禁闭了。她实在无聊,端起了芸琼手抄的小记,一页页地翻开读着,却是一个意思也理解不了。
幸好还有个小蟋蟀可以一起玩,于是她把小蟋蟀给放了……然后,又抓起来,再放,在抓起来……最后,小沧抓狂了,连连感慨,不如做棵树啊。
半月一晃而过,小沧度日如年,在小秦商的日以夜继地摧残下,它尝试了近一百种躲避她的方法,结果一一失败。
房芸琼来女眷院的那日上午,小沧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终于,终于可以逃脱魔爪了!!
小秦商以为芸琼来找她,是要带蟋蟀去决斗的,芸琼却摆了摆手,“不斗蟋蟀了,我在书房关了半个月,再也不想斗蟋蟀了。”
秦商一头雾水,懵懵地看着她,芸琼长叹一声,“父亲不让我玩那些男孩子玩的东西。”
“哦。”
芸琼扭头看了眼秦商,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小商,我们今天晚上偷偷溜出去。”
“啊?为什么?”
“笨呐,今晚是祭神节,全大殷的人都要去建有祭司庙像的高庙里,上香祭拜,祈求心愿。”
“祭神节?”
芸琼怪异地看了眼秦商,嘟喃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天呐,你这四年都学了什么啊,难不成天天甩刀舞棍?”
秦商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你给我讲讲?”
芸琼咳了咳,正色道,“就是……大殷的庇佑神神官府祭司大人,很多年前的老百姓和皇上把九月十二定为了祭神节。”
“没了?”
芸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哎,管他怎么来的,反正今天晚上可好玩了,你去不去?”
秦商点点头,又把小手举起来,“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从来不和你家姐姐一起玩?”
芸琼脸色一变,垂了垂眼皮,道,“她可是六殿下的未婚妻,未来的高等人……从来都不喜跟我一起玩呢。”
“六殿下……是京城里的人都喜欢挂在嘴边说的神仙转世的小神童吗?”
“嗯,全盛京家喻户晓的六殿下除了那位还可能有谁。”
小秦商忽然凑到芸琼旁边,小手贴着她的耳朵,打耳语说道,“我听家仆说过,六殿下生得一副招摇相,行事处世,张扬之极,但见过的人都说他好似一尊玉打造出来的人。”
芸琼先是被她前半句话惊得失了表情,后有因她后半句话哭笑不得,“你……哎,我也没见过六殿下,哪知道好不好看。”
小秦商咯咯地笑一声,“芸琼,你耳根子怎么红啦?”
听闻“好看”二字,又突然想起那天的漂亮小公子,秦商觉得,他才算好看得不得了。
芸琼羞恼,二人玩闹了起来……
夜至,晚风徐。
女眷院的小后门,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其中一人低声道,“我们为什么非要从后门走?”
“你不是说偷偷出去吗?当然要从后门呐。”
她从前溜出去,都是爬墙,但是……房相家的墙太高了,不好爬。
“也对也对,那咱赶紧出去。”
……
青岩街道,熙熙攘攘的人儿,高高挂起的庙灯,红罗绸缎的彩幅条上,是毛墨写的各种祝词,随处可见的祭司镇宅小像……
“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神官祭司的小像,十文一帧,十文一帧。”
“黄金香!花爆竹!五钱拿一对!”
“祈福灯,祈福灯,各种样式任君选。”
“鬼马戏鬼马戏,唱尽世间怪诞事喽!”
……
秦商和芸琼两个小只混在热闹的人群里,实在是不怎么起眼。不过蟋蟀小沧十分地害怕秦商因为个子太矮,被人当街踩成肉饼,因此一颗心提的老高。
芸琼大抵是没怎么看过这么热闹的场景,简直是东蹭蹭西看看,朝着秦商招手喊道,“快来快来,鬼马戏!”
秦商小跑着跟上芸琼,二人停在一间近水巷的铺子旁,铺子附近已经聚了不少的男女老少,不过想她俩这么大的小孩倒是少。
“好戏开锣喽!”
一窗纱布后,老者那充满故事性的声音响起,双手熟练地舞动着手中的马杆,鬼帆落下,大大小小的角儿悉数登场,随即老者的声音速度加快了许多,把氛围渲染地十分紧张,“……那鬼影忽然飘去,天大白,雾散云霭。”
芸琼和秦商二人皆是目不转睛,最后齐齐拍手叫好,不少人投了些铜币,以示他鬼马戏讲的好。
芸琼见状,也掏出腰间的袋子,取出一定银子,放在戏台旁,才拉着秦商走了。
“我们现在去哪?”
“跟着人走,去人多地方……哎,小商,我们也去买祗木灯放。”
芸琼连拉带拽,把秦商拉进了灯铺,二人在灯阁前转悠了会,一人挑了个祗木灯。
“我们现在去放灯,等放完灯,再去祭司庙拜拜。”
“好。”
今夜的人,的确特别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与青岩街毗邻的凤凰道,也聚满了人,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的殷景,连呸了好几声,“六哥哥,早知道这么多人,我们就应该用轿子!”
殷离笑了笑,轻轻拍了下殷景的后脑勺,“你不怕父皇发现后责骂了?”
殷景嘿嘿一笑,道,“父皇才舍不得骂六哥哥嘞!”
“好你个小子,居然想把责任全推我身上了?”
“这不是安全嘛,嘿嘿。”
一大一小,挤在人群里,也不知谁突然踩了一下殷景的衣服摆尾,小娃娃完全没有意识,往前走,险些栽倒地上,殷离当即反应过来,单手把他抱了起来,才不至于让殷景摔在地上。
二人身后跟着到了两侍卫齐齐喊道,“小心,殿——”殷离一记眼神扫过来,示意身后的二人不要出声。
两侍卫立即跑过来,抱拳道,“属下该死,没护好少爷和小少爷。”
殷离拂了拂手,道,“阿义阿忠,你们不用时刻跟着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今天是祭神节,你们也去玩玩看看。”
明忠明义互相看了眼,犹豫片刻,明义道,“不了少爷。”明忠道,“好的殿下。”
二人说完,殷离殷景齐齐笑出了声,“好了好了,你们就去玩一会,我带着小景去隔壁街看看,听说泗水运河那,有千人放灯。”
明忠明义见殷离殷景走远才开始互相指责,“刚刚你怎么说想去呢?”“你怎么说不想去呢?”……
青岩街道,跟着放灯大部队走的秦商和芸琼正巧路过乞丐街的唯一一座神官庙。乞丐街,说是街,其实是巷,一巷子都是盛京里最孤苦可怜的百姓。
芸琼突然想先去拜拜神官祭司先,于是拉着秦商往巷子里遁了,进了神官庙。
这是秦商第一次见到祭司神像,却不是芸琼第一次见到祭司神像。因而二人反应很是不同。
“为什么这尊神像没有塑金?”
“为什么这神像看着有点眼熟?”秦商嘟喃道,“芸琼,这个神像不是照着祭司大人画的罢?”
芸琼被这庙内有些荒凉的景象吓到了,秦商喊了几句,她才回了神,“啊?不是不是,很少有人见过真正的祭司大人……不对不对,我爹爹说过,大殷的祭司神像和真正的祭司大人相比,有四分像。”
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秦商以为她可能是随口说的,“芸琼,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就是觉得这个神像,这处高庙……有些凄凉,你看,香火都没那么多。”她说着指了指香烛台。
又似乎反应过来秦商刚刚问话的里层意思,瞪了秦商一眼,“你以为我胡诌啊,这京城里虽然得幸见过祭司大人的人不多,但我爹爹你爹爹,都是见过祭司的。”
“为什么?”
“我朝历代都会聚办十年一次的斗兽大赛,每一次,祭司大人都会亲临……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一副不信的模样?”
秦商也不知怎么回事,看着这尊神像就恼火,心中闷闷的。
怀里的蟋蟀小沧连连感慨,秦商啊秦商,幻境里也还是这么讨厌神棍,果然是言行一致,坚决贯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