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何小龙的毛头小子见四人一脸懵逼,自以为是唬住了陈默他们,脸上不禁有些得意,甩了甩手,带着一伙小孩就朝村里走去。
李富贵走在最后,三步一回头,想了想,最终又红扑着小脸朝陈默几人小跑着过来,小手从兜里掏出几颗糖,一股脑塞在了陈默手里,支吾道,
“陈……陈老师,吃糖。”
说完后,又不顾陈默等人反应,连忙奔着一群孩子朝村里跑去。
陈默低头看了下手中的几颗水果糖,揉搓了几下,眉头微皱。
这群小鬼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陈默等人自然不会跟着那群小孩后面走,在村里又逛了一圈后,这才又回到了希望小学。
只是这还没进校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
“你个臭小子!你看你弄得是什么狗屁头发!”
简易的校长办公室中,一向和善的何校长此时却是脸色通红,指着何小龙的鼻子,出口大骂道。
何小龙脸色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从兜里掏出一包黄鹤楼自己点上一根后,又朝何校长的办公桌上扔了一支。
“老头子,亏你还算半个读书人,眼光也太低了,完全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何小龙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
“你看,你办学这么多年,走出了几个小孩,又有几个小孩有出息了?我也读过书,所以才知道读书没什么出息。”
何校长瞪着眼,脖子上青筋浮现,怒斥道:“那是你读书还不够!你才是真的没眼界!”
“我没眼界,你知不知道,外面是有多好,而咱们这里是有多穷!穷得令人发指!连桥都没有通,还得撑船,这些没出过村儿的小孩儿,要不是我,他们连糖的滋味都没尝过!”
“所以我才办学!让他们有资本走出这大山!”
“我懒得跟你扯!”
何小龙冷哼一声,开始自顾地抽着烟,何校长却是指着他的鼻子,继续骂着。
半个小时后,何小龙脚边已经多了七八个烟头,他的眼里终于有些不耐,带着稚气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恼怒。
“老头子,废话少说了,让你准备的两千块钱呢?赶快给我,不给今天我就赖着不走了,你这学也别想办了!”
何校长胸口起伏,看着何小龙,老迈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既愤怒又无奈,最终狠狠地叹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准备了好久的两千块钱,砰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拿去滚蛋!”
何小龙生怕何校长后悔似的,赶紧将钱揣进怀里,眼神窃喜,道:“老头子,你会知道你这笔投资是要得的!等我挣着大钱了,我就出钱亲自修一座桥!”
说完,何小龙便扭头走出了办公室,一出来正好碰见站在校门口的陈默几人,冷哼一声,快步走了。
沈阿浪这时从板房后走了出来,看见回来的四人,笑道:“回来了?”
陈默看了一眼快步走着的人影,回头对着沈阿浪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回来了。
沈阿浪看着何小龙离去的身影,眼里也有些复杂,说道:“这个小子,以前成绩挺好的,据说在镇里的初中都是数一数二,谁知道一上了县里的高中,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学期没读完就辍学了,可把何校长给气坏了。”
陈默听沈阿浪这么说,愣了一下,问道:“这何小龙真是何校长的儿子?”
沈阿浪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说道:“这事儿我也是道听途说,虽然和何校长的教学理念不同,但我还是很佩服他的为人的。”
说着,几人边听沈阿浪讲述他从村里老人们那里听来关于何校长的往事,一边朝板房里走去。
原来,何校长这一辈子几乎都贡献给了这大山,几十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也没娶媳妇儿。这何小龙是村里一户人家的儿子,哪知这家人上山劈柴的时候,两口子一不小心就落到了十多米的悬崖下,当场就摔死了。
这何小龙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个孤儿。何校长见这孩子才三四岁,便心生怜悯,将其收留了下来,这一养就是十几年。
听完后,陈默等人的脸上也不禁挂上了钦佩的表情。
“最近这小子时不时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都会问何校长要些钱,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东西。”
沈阿浪眉头皱起,想到最近的情况便开口说道。
陈默四人互视一眼,都想到了当时在渡口看到的情况。
“这何小龙和村里的孩子关系怎么样?”
沈阿浪一愣,不知道陈默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说道:“关系怎么样不知道,不过我倒是了解到咱们学生中有不少人都以他为偶像,毕竟他是这群孩子中唯一一个上过高中的人。”
听完沈阿浪的话,似乎之前小孩们的行为就能解释了,就是一种类似于追星的行为。
但陈默却又隐隐觉得不对,而具体是哪里不对,什么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见陈默这幅样子,沈阿浪也是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金闲看了一眼沉思的陈默,替他将自己一伙人刚才看到的景象告诉了沈阿浪。
“有这种事?”沈阿浪眉头一皱,低声道,“虽然这些小孩喜欢何小龙,可他们这些家长没有一个人让自己的孩子和何小龙玩儿啊?”
“这何小龙有说过问何校长要钱是打算干什么吗?”
陈默还是心里觉得有些问题,便开口问道。
“听何校长之前说过,说是这小子闹着说要做什么生意,开始何校长还不给,后来他干脆直接在学校里闹事,整得上不了课后,何校长就答应他了。”
沈阿浪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说道。
正在几人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坐在办公室的何校长走了过来,看到几人都在便生硬地笑了笑。
“都在啊,准备吃午饭吧,菜我都洗好了。”
说完,就朝厨房走去,只是转身眉头就皱了起来,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事。
正午的阳光照在老头皱起的眉间,两鬓斑白的他显得越发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