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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好伙伴

乡下的日子平淡而充实。在这个与现代都市长期隔绝的长江中游的偏僻小村,普通农民还是遵循着祖辈们传下来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而祥和。

又到了一年中丰收的季节秋天了。天气渐渐凉爽了。

秋天的洞庭湖平原,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稻田,秋风吹过卷起金色的稻浪,在蓝天下,象一匹匹锦锻铺满大地,一片丰收的喜气弥漫在农村里。外出务工的农民们陆续回到村里准备秋收,平日静静的村庄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隔三岔五就会有人到家里来吃饭,帮忙做农活。狗子们的伙食也得到了些许好转。

随着日渐长大的身个,阿木的饭量也越来越大了,奶奶每天都在家里大声抱怨阿木吃得太多啦,就要养不起啦,阿木虽然是条狗子无法与人类交流,但与人类长期相处的过程中也学会了听懂一些语言,再结合说话人所处的埸景、眼神、语调等,也能对说话人的意思猜个八九不离十,对于奶奶的唠叨,阿木心知肚明,它知道奶奶也就是骂骂而已,雷声大雨点小,哪怕是扫把打过来也不会危及生命,它对此从不理会。久而久之习惯了奶奶的叫骂,也习惯了充耳不闻,不仅吃得越来越多,还经常故意调皮捣蛋,在家里尽干坏事,来自左右邻里的投诉也有好几次了,眼看家里就要容不下它了。

这不,每次奶奶刚把菜炒好端上桌子还没开始吃饭,阿木早就提前在桌子边转悠,厨房里的饭桌子其实是一张老式的高茶几,桌面比阿木高不了多少,狗子头一抬能吃到桌上的饭菜,阿木内心很清楚自已的狗子身份,所以一般情况下它主要是捡食桌子下面丢弃的残骨饭菜,边吃边偷偷观察周边的情况,家人稍不注意就迅速张嘴刁碗里的饭菜,真看不出它是天生的神偷啊!

特别是有客人来家吃饭时更加转得欢,它知道爷爷不会打它,菜也更丰盛,所以满脸堆笑站在桌子边上候着,同时摆动着它的大狗尾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有机会就从碗里偷菜,被奶奶骂过几次后知道了一点规矩,大多数时候都老老实实趴在桌子底下守着,一有什么饭菜扔下来就快速用嘴接住,从未失手,技艺高超,堪称一绝,爷爷和一些来吃饭的客人也喜欢逗一下它丢给它吃,凭着这点小杂耍,每次表演一下也能得到一些额外的食物。阿木非常得意。可令奶奶讨厌的是,它高高竖起的大尾巴不时扫到矮餐桌上的菜汤里,从前门赶出去就从后门挤进来,无论如何也不离开厨房,特别无奈,在吃这一点上面阿木可以说很厚脸也没什么尊严,毕竞只是一条狗,除了打骂,奶奶也没什么其它的办法。

而同为狗类的阿土则相当的懂家里的规矩,用知书达礼来形容都不为过。比如家人吃饭时它从不进厨房,自律到甚至不会朝里面看一眼,哪怕里面满屋排骨飘香,它绝不会进去半步,实在抵不住诱惑就在门口张望一下,咽几下口水,闻闻里面的香味解馋,作为一条狗子,它的懂事和谦卑经常让家人心疼不已!有很多次爷爷和客人们将吃剩的骨头丢在地上,叫它进去吃,叫很多次它都是却却地站在门口,不进去,除非爷爷亲自叫也要请很多遍才会进去,进去后绝不乱窜,很识相地在桌子下斯文的吃几块小骨头,不让自已发出一点咬( ̄~ ̄)嚼!的响声,一有风吹草动,哪怕是有人说话大声点或者站起来装饭这点小动作,都会让它立马迅速退出厨房,去到到外面站着,直到爷爷再次喊它进去吃,即便这样,它很多时候都不会再进去吃了,会到门前的大树下躺着,等结束后奶奶叫它吃。与此同时,阿木却是在里面疯狂抢食并仰着头旁若无人地大声啃( ̄~ ̄)嚼!,发出“咯咯——”的咬碎骨头的响声!完全一大老粗的架势!这难道就是东西方狗子的区别吗?阿土真的是超级有修养的在这方面。有时它实在饿得受不了,而地上骨头又很多,没有人叫它进来,它就远无地望着爷爷,爷爷如果没叫它或用眼神示意它吃,它就很快默默转身到一边趴着,与阿木的强取豪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也是家里人特别认可它的一点。因为这点,奶奶还特别的疼爱它。在给食的时候也会偏向阿土多一点。

作为狗子阿土的自控能力得到了乡亲们的交口称赞,在所有认识它的人们眼里,它就是一条老实巴交的狗子,从里到外都是一副老实的土样,它身上的狗毛也是低掉的不行的土灰色,很搭。其实它也是刚出生就离开狗妈妈到了这个家,不知从哪里学到了这些为人低调处世的哲学。这是需要智慧的,有的人类还不一定做得到呢!

奶奶讨厌阿木的远远不止这些事。

简直是不胜枚举啊!这狗子越大越祸害人!

奶奶家里是没有安装自来水的,以前都是从下面的水井挑水用,这些年上了年纪,体力跟不上,加上用水量大,爷爷就买了一个电水泵,用砖和水泥在厨房旁边修了一个正方形的水塔,一次可储水几吨,供全家人用好几天。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用电泵从下面的井里将水抽上来,装满水塔后还要将家里的所有大桶小桶都装满,这样用的时间更久一点,当奶奶费尽力气将装满水的桶整齐的摆在后院,刚转身准备歇息下,狗子阿木走了过来,飞快地把每一桶水都喝一口,狗舌头轻轻的一舔,完全就是尝一下的样子!但是水就被污染了……,这一招很要命,比拆家还厉害,奶奶立马崩溃了!不,是疯了!

“你这该死的狗子,怎么这么坑害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奶奶边大声咒骂边迈着胖腿四处找扫把,这当口,阿木早已消失在屋后的树林里。

奶奶由看不惯阿木到痛恨它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

阿木的调皮捣蛋也不断创新升级了!摆明了是一条心机狗!

一些反常的事情就发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木故意的和奶奶做对,一次次刷新了奶奶对狗的定义!

家里平时就爷爷和奶奶两个人,换洗的衣服不多,全部都是奶奶手洗。奶奶一般会提前将一个大胶盆里放些温水,倒进些许洗衣粉搅一下,再将衣服浸泡在里面,把家里收拾完后找个小凳子坐下来慢慢搓洗,奶奶洗衣服的标准动作是边搓衣服边抬头看向前面的公路,有时公路上正巧有人经过,就要大声打招乎聊上几句,没有人经过也是习惯性的保持这个动作。这也给狗子阿木发现了,每次奶奶洗衣服的时候它就故做亲热,很‘乖巧’的走过去坐在旁边,时不时伸长舌头舔一下奶奶裸露的胳膊以示亲热,没有人能抵挡一条热情的狗子!奶奶也同样是!但事情没这么简单的,这不,趁奶奶一不注意狗子就飞快地喝一口洗衣盆里的肥皂水,奶奶的手搓着搓着就变成干搓了,一看盆里的水越来越少了,刚开始奶奶有点莫名其妙,时间长了,她终于发现水是被狗子喝了,大怒!又把狗子大骂一埸赶得远远的,令她费解的是:这肥皂水能喝吗?这狗子喝了这么多洗衣粉水咋就不生病呢,活蹦乱跳的还越来越欢了,这是什么情况?

前面小河里那么干净的水它为什么不去喝!莫非外国的狗子喜欢喝肥皂水!

还有些小插曲,阿木还经常趴着大门口的过道上睡觉,人走过来它也不避让,特别是奶奶身材有点胖,本来走路就有点吃力了,有时手里还端着这个提着那个的,狗子档在道上,也不想绕,见狗子不识趣让道就特别恼火!阿土从来不会这样!偏偏这时阿木又一副得意的表情瞪着奶奶,丝毫没有走的意思,每次都要双方对峙一分钟或以上,就算奶奶大声骂它,阿木也是不会起身让路的!除非扫把打过来!有几次天黑没开廊灯,被狗绊到差点跌倒,这也成了经常责骂阿木的保留项目。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好狗不档道”,奶奶由此推断阿木绝对不是一条好狗。

阿木还有个特殊爱好,就是一有机会就跑到奶奶的房间里去玩,大尾巴把床单上扫得到处是狗毛,不得已,奶奶只好随时把门锁上。

这条狗子,她真是无法喜欢了!

难道这是阿木讨好奶奶的方式吗?

种种迹象表明:阿木是一条特立独行的狗,它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就算奶奶的打骂也是一分钟之内就随风飘走了!没有诗和远方,它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在这方园一平方公里的地盘上转来转去的,生活太美好,世界太精彩,简直没法停下来。

这天,吃过早餐后,阿木又来到邻居兰普大叔家附近转悠,这家人住在奶奶家的左边约伍佰米开外的大湖边,一栋三间二层的中式小楼建在一个缓坡上,左右各修了几间猪圈和牛棚,与奶奶家隔着几片稻田和一条水泥路,屋后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左边靠湖有一个高高的土坡台子,台子边长着一排大柳树,柳枝随风飘扬,风景独好,常常有城里人来这里钩鱼,不过,最近树下栓着一条凶恶的藏狗,听说是兰普大叔儿子从工地上牵回来的,兰普大叔的大儿子在省城做包工头,为了防止小偷进入工地偷盗建筑材料,就买了这条狗看守,工程完工后就不需要狗了,暂时寄养在这里的。

这是一条通体黑毛的成年雄性二代杂交藏獒,身材高大、目光凶猛、长毛垂耳。身长约130厘米左右,体毛粗硬,外层有薄薄的一层披毛,底毛浓密,时不时抖动身躯晃动黑色的皮毛,感觉野性尚存,使人望而生畏。它叫大笨,狗如其名,也超级笨,来了一个多月还不认识它的主人,它来自世界之颠的喜马拉雅山附近,生情古怪凶猛,连每天给饭它吃的兰普大叔也要咬,简直是无法理喻,阿木跟它见过几次,它多半时间都心情烦燥,对阿木并不友好,无论谁在它身边出现,它都是大吼着叫人家滚开,对阿木更加不耐烦,一副要把阿木撕碎的态势。作为一条来自北欧,祖辈从事牧羊这种艰险工作的阿木并没有被它吓倒。吃饱喝足之余也去挑战下它。

今天阿木刚转过山坡,就传来大笨惊天动地的吼叫声,警告阿木不要过去,叫它马上滚开!阿木没有理会它,它才不怕呢!大笨因为攻击性比较强,脖子被一条粗铁链锁住,一端系在石柱上固定,它的活动范围就在一个直径不超过三米的圆圈内,伤害不到任何人,阿木近前一看,原来大笨的饭盆里罕见的堆满了饭菜,隐約看见下面堆着猪脚,这可是难得的美餐啦,怪不得大笨这么紧张呢!

藏狗性格凶錳,连家里人都不认识,来了几个月了,每次三元去倒饭给它吃都想凶过来咬她,所以大笨并不得家里人喜欢,大笨的女主人三元和奶奶一样,是一个重鸡轻狗的人,嫌狗吃得多,不喜欢这条大狗。饮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一看它盆里的食物,阿木就明白肯定是兰普大叔去吃喜酒带来回的剩饭菜,这对狗来讲可是难得的大餐啊,里面鸡鸭鱼肉可是都有的。一想到这些,阿木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可怜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阿木忍不住凑近想吃一口,大笨象发了疯一样抬起头颈毛根根竖起,咬牙切齿地朝它狂吠,仿佛要把它撕成碎片,它赶快退了回来,看见大笨高大的身躯,它知道自已不是对手,可肠胃一阵阵蠕动,发出强列的想吃的信号,阿木真想冲上去尽情地吃几口,大笨边吃边用眼睛的余光扫视阿木,防止它抢食,嘴里还不断发出低沉的“呜—呜—”的声音,警告阿木不要靠近饭盆。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饭盆眼看只剩一半了,阿木再也经不住诱惑了,鼓起勇气冲上前去,为了抢块骨头它决定豁出去,和大笨大战一埸。它抬头,放低前腿,竖起颈毛,发出低沉的吼叫声,做好进攻的准备,大笨看到阿木的架势,知道必须教训一下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崽子,让它知道自已的历害,给它来个下马威。它轻轻地抖了一下身上的黑毛,乌黑的脸上阴云密布,不动声色摆好架势,做了了战斗准备。

湖边大树下,空气瞬间仿佛凝固,一埸血惺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阿木腾空跃起,扑向大笨,大笨迅速挥起巨掌把阿木拍倒在地,准备去咬住阿木的脖子,说时迟那时快,阿木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老高,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并趁乱咬了大笨的后腿一口,大笨转来转去咬不到阿木,几个回合下来还没把阿木打倒,气得不住大吼,两狗发出震天动地的叫声,混战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阿木毕竞年幼,没什么经验,体力渐渐跟不上,身高和体重上与大笨还是不能相比,很快就陷入弱势,一下子被扑倒在地,大笨一口就咬住了它的脖子,阿木以为自已必死无疑了,就在这时,它看见阿土出现了,阿土迅速走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开始吃大笨的饭菜,并且从剩菜里面翻出了一根大排骨,准备叼走,大笨大吼一声放开阿木冲向阿土,但还是慢了两秒钟,就两秒钟时间,阿土快速叼着骨头消失在山坡拐角尽头,留下一个土灰色的背影让大笨气得差点晕倒。

阿木也趁机逃走了!阿土真是神助功啊!阿木知道是阿土救了它一命!

大笨过了几分钟才想起对手阿木,回头一看空空如也,阿木也逃跑了!它暴跳如雷,

“┗|`O′|┛嗷~┗|`O′|┛嗷~”叫了好几分钟都没解气,又一脚把饭盆子踹翻了。发势一定要灭了这两个狗子。

阿木带着累累的伤痕回到家,又饿又累伤口还疼,差点就被大笨要了小命!阿木真想大哭一埸,它想念妈妈,想念它的旧主人和小主人,无非是想吃块骨头,居然如此艰难!如果在他们身边,自已何以沦落到要和藏狗拚命抢食的地步!在城里每天都是吃不完的好吃的,现在还要自食其力。狗生艰难啊!但没有办法,它知道一切都只能靠自已!

上了坡,看见阿土趴在李子树下,一根带着肉的将近八公分长的排骨放在旁边,它正在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看见阿木走过来,它友好地示意阿木过来吃,在它眼里,阿木还是个孩子,它总是谅解阿木的一些行为,并时不时的暗中照顾它。

今天阿土本来躺在门口养神,远处传来的大笨阵阵凶恶的吼叫声夹杂着阿木的叫声,它知道肯定是阿木又惹事了,打起精神走过去,看见阿木和大笨打得难舍难分,只见大笨庞大的身躯不时猛冲猛撞,血盆大口乱咬,它很是替阿木捏了一把汗,果然阿木渐占下风,很快就要死在大笨的口下了,阿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它必须营救阿木,阿木不能死啊,它可是小主人最喜欢的宠物,是家里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想到这里,它鼓起勇气,决定用“围魏救赵”之计救出阿木,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阿土飞奔到大笨的饭盆子边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并且把里面最大的一块骨头翻了出来,大笨不能两头兼顾,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哇—哇—”叫。为了保住自已的骨头,大笨果然放开阿木冲了过来,一举两得,阿土很是为自已今天的计谋得意。

阿木走了过去,趴在阿土身边,感激地看了阿土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阿土的头上的毛,把鼻子贴近阿土的鼻子碰了一下,这是狗的最高礼仪,代表了感激和友好,接着,它趴下来开始享用阿土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大骨,它实在太饿了。

从此,阿土和阿木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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