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萧文生早早地到了北方奶业，秦俊忠也到了，他给萧文生泡了一杯茶，开始处理了手头上的事。萧文生也不打扰他，拿出笔记本做集团策划。
十点多，秦俊忠处理好了手头上的工作，有些凝重地汇报说：“萧先生，狄州政府派人和我谈了几次，他们想收购北方奶业。”
萧文生没有吃惊，合了笔记本，反而笑了，“北方奶业一年有多少利润？”
秦俊忠愣了愣，“咱们去年销售婴儿和老人奶粉15亿包，销售额250亿人民币，利润70多亿，其他奶制品200亿，利润60多亿，去年一年利润140亿。”
萧文生笑了，“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生活要求也在提高，中国未来奶业市场至少6000亿，这是多大的一块蛋糕，不要说狄州市政府，华北省政府也窥觊北方奶业这块大蛋糕了。”
秦俊忠有些不满地说：“当年狄州奶粉厂负债累累、举步维艰，咱们经营好了，他们要来收果实了。”
萧文生笑着安慰他说：“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只要他们出价合理，我不反对出售北方奶业。”
秦俊忠愣了愣，没有反驳，反而问：“咱们的价格呢？”
萧文生想了想，笑了，“他们至少报价1500亿。”
秦俊忠惊的合不拢嘴，“这么高，他们同意吗？”
萧文生自信满满地笑着说：“他们会同意，售价不仅和实际资产挂钩，也和利润、未来前景挂钩，去年利润140亿，按8年利润计算，北方奶业至少值1100亿，我们的固定资产和市场网络，他们要追加200亿。1200亿是底价，你报价的时候，多报300亿，给他们砍价。”
秦俊忠停了片刻，“好主意，有了这一笔钱，我们也能和几大粮油巨头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市场战。”
萧文生笑着问：“他们报价了吗？”
秦俊忠摇摇头，“没，不过他们找了狄曼生探我们的口风，估计快找我报价了，我需要请示你的意向。”
萧文生想了想，问：“狄曼生的意思呢？”
秦俊忠暗暗赞叹萧文生的洞悉能力，“她尽管没表达什么，但以她在北方奶业的经验威望和在狄州的人脉背景，狄州市政府收购北方奶业后，必然交给她管理。”停了停，“萧先生，你怎么这么爽快同意出售北方奶业呢？”
萧文生哈哈大笑，“随着经济发展，吃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吃好的时代即将来临，吃健康的时代也要在未来，人们以后注重口味、营养、健康，对于一些低级的食品或者没有利润或者淘汰。”
秦俊忠一震，“咱们出售了北方奶业，除了有足够的资金与全球几大粮油巨头大市场战，也能急流勇退地借机进军未来的新兴市场。”
萧文生笑着点点头，“中国尽管地大物博，但人口太多，平均下来，资源非常匮乏，在未来的生活需求下，仅仅靠中国的土地和资源，根本不能满足大众消费，我们在西北、澳洲、美洲已经有了扎实的群众基础，下一步是如何开发中国市场了。”
秦俊忠赞同地说：“现在的人生活追求越来越高了，上次和一个明星吃饭，她瘦的骨瘦如柴，一顿饭只吃几粒米，不吃油，不吃盐，不吃肉，一盘青菜也只吃几根。在爱美的未来，我想这样的人不是少数了。”
萧文生不屑地笑着说：“这叫病态，或者心理问题，但未来减肥也是一种常态，营养丰富了，活动少了，吃下去的能量全部积累在体内，或者变成大胖子，或者带来一些疾病。”
秦俊忠也赞同地说：“过渡摄入营养而不能有效吸收和排泄，怎么能不带来疾病呢？”停了停，“现在的食品多数是快速食品，像养一头猪，原来需要一年以上，现在养猪场只需要三五个月、一百多公斤出栏了，喂的全是饲料。”
萧文生苦笑着说：“鸡也是一样，像白羽鸡，原来是二战时期，美国军方担心士兵们的营养跟不上，特意培育出来的一种快速成长的肉鸡，但现在，却成了大众的日常食品。”
秦俊忠也苦笑着说：“我们也没办法，像猪肉来说，人们常说，6斤粮食一斤猪肉，中国是猪肉消耗最大的国家，一个人按一天3两肉计算，一天需要3亿斤肉，20亿斤粮食，一年需要7000多亿斤粮食，靠我们的土地资源，怎么能满足人们的生活需求呢？”
萧文生笑了笑，“这些我们没办法改变，但我们能在其他方面转型，从原来的温饱概念上转型至生活追求上，比如从澳洲和新西兰这些畜牧业大国进口牛羊肉和奶粉，从欧洲美国加拿大和南美这些国家进口粮食，把国内有限的土地资源进行最优化利用，生产绿色食品行业。”
绿色食品，秦俊忠重复了几遍，“很好，我立即布局。”停了停，“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人们将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下。咱们北方药业已经有所建树，什么时候来中国呢？”
萧文生淡淡地笑了，“现在不是时候。”
秦俊忠又问：“什么时候是时候呢？”
萧文生又笑了，“咱们有了技术实力，但没有生产经验，南洋集团有药业公司，我去南洋后，接手过来，给咱们培养一个团队，有了团队基础，立即进军中国市场。”
秦俊忠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不像你了。”
萧文生耸耸肩，“关乎人命，我不敢大意呀。”
秦俊忠赞同地说：“中国的农药多数是无机农药，毒性大，滞留期长，像敌敌畏、甲胺磷、三九幺幺，秋天打的农药，冬天仍然有残留，中国农民一年农药中毒的人至少有几万人，不仅毒性大，后患也大，一个人中了毒，神经受损，以后闻到毒药的味道，都会病发。”
萧文生笑着点点头，“你现在掌管着北方化工，多和仁杰合作，生产一些有机、低毒的农药。”
秦俊忠苦笑着说：“仁杰也在力推无公害农药，今年推出了3款新的有机、低毒、高效农药，但市场不认可，去年冬天拌种子，我们说无毒，他们不认可，说没毒怎么能杀死害虫呢。我们实验给他们，他们又说现在只是晕了，不是死了，过一会就醒了。”
萧文生苦笑着说：“这种思维需要长期改变。”
秦俊忠急忙说出他的计划，“我们计划今年夏天找一个棉花大县做实验”
萧文生赞同地说：“很好，咱们初到西城的时候，货主们也不相信我们，我拿着存着抵押给他们，又和他们签了接收清单，他们信了我们，万事开头难，一旦农民发现了我们的有机农药有效又不害人，他们也心甘情愿地买了。”
秦俊忠看他同意了，高兴地说：“我和仁杰也是这样说，有机农药生产比较困难，也难以模仿，我们一旦成功了，未来利润非常高，这些高额利润足以供我们研发下一代产品。”
萧文生建议说：“你们在推广农药化肥的时候，也要顺势打下粮油基础。全球几大粮油巨头已经在中国布局十多年了，我们北方粮油要和他们打一场市场战，不仅仅在于资金，也要在于群众基础。”
秦俊忠符合地说：“我和他们打过交道，他们布局非常细密全面，尽管这些年没投了不少钱，一旦他们动手，必然摧毁中国的粮油市场，以后才是他们收割的时期。”
萧文生苦笑着说：“他们是集团军作战，我们是单兵作战，即便在强大，最后活活地累死在人家的人海战术上。”停了停，“我们要做好战争准备，随时为保护中国市场做战争。”
秦俊忠故意讥笑说：“你都不是中国人了，仍在想着保护中国农业呢？”
萧文生哈哈大笑，“我去南洋不过是卧底，骨子内仍然是中国人，随时准备反水归队。”
秦俊忠又讥笑说：“你少说的这么伟大，你不过是看中了中国市场的高额利润罢了。”
萧文生故意分辨说：“我是黄鼠狼，我的主要食物是偷吃粮食、破坏庄稼的田间野鼠，但偶尔饿极了，偷吃了人家的鸡，现在搞的我是有害动物，我的主职是偷鸡了。”停了停，“南洋粮油在97年布局中国，现在上海浦东有个分部，但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他们在印度尼西亚损失惨重，至今没恢复元气，我回南洋后，给他们100亿资金恢复元气和扩大市场，以后南洋粮油和北方粮油联合，足以与全球几大粮油巨头抗衡。”
秦俊忠急忙装作说错了话，故意赔罪说：“我说错了，我误会你了，我赔罪。”停了停，“基辛格说，谁控制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人类；谁掌握了货币发行权，谁就掌握了世界。中国有13亿人口，如果粮食不能自己控制，多么悲哀和恐怖。”
萧文生反而笑了，“我不赞同所有粮食自给自足，但我们要有掌控权。我们这要自给自足，那也不依靠人家，时间长了，我们和闭关锁国没什么区别了。我们离不开世界，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巧妙地与人家相互合作。”
萧文生在狄州呆了五六天，然后前往北京。秦俊忠送他上了火车，放好行李箱。秦俊忠和萧文生握握手，“萧先生，咱们这一分手，至少一年半载不能见面，多则两年三年，你多多保重，咱们北方集团都靠着你呢。”
萧文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多多保重，我回南洋和见过奶奶后，会尽快回来，有了什么事，咱们电话和邮件联络。”
火车出了狄州，火车上依然乘客寥寥，萧文生原想做北方集团的发展计划，但没了心情，收了电脑，默默地看着窗外。
疫情已经结束，铁路两侧的小麦田里，农民在忙碌地收割和播种。他暗暗叹口气，91年夏天，他离开古城的时候，夏收夏种已经结束，玉米已经到了膝盖，棉花也开花了。
再有一个月，是自己和萧文雨的十二年之约的日子，十二年，他们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子成了叱咤商坛的一代枭雄，但他们的情义能如以前亲密无间吗？和萧文雨相聚后，自己也要回南洋继承南洋集团了。
南洋，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却是自己的家，奶奶，娘亲，萧玮，萧琳和萧蓉，萧公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二十六年了，自己离开南洋二十六年了，这两年，除了从书上和网上读来有关南洋的介绍，以及李大刚和陈永才对南洋的描述，他自己对南洋，一点记忆都没留下。
南洋集团，他没有刻意去收集信息，但在日常工作中，他也知道。南洋货运是章建华负责，原来是全球数一数二的货运公司，亚洲金融风暴后，运载能力大幅下滑，最低谷的时候，靠出租中转站和仓库营生。击败香港航运后，萧文康让给了他们一些航线，现在稍稍有所起色，但离辉煌仍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南洋粮油是谢光明管理，成立于80年代，起步晚，规模在全球同行排个七八名的样子，属于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企业，他们原来想东南亚建几个粮食基地，然后扩大市场，但遇上了亚洲金融危机，损失惨重，像在印度尼西亚，不仅农场全部充公了，工作人员也被苏哈托怂恿的暴徒们杀害了。尽管在中国有了市场份额，但资金和规模的限制，几乎没什么赢利，估计也在亏损。
南洋科技是萧琳主管，在南城建厂以来，伴随着中国的高速发展，南洋科技规模也成倍增长，现在全球已经有两百多万人，仅仅中国，也有一百来万人，是南洋集团经营和赢利最好的企业。
南洋酒店业是萧玮负责，她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几次投资都亏损惨重，以至拖累了整个酒店业，如果不是东南亚旅游开发和中华大酒楼撑着，估计已经关了不少酒店。以她的判断力，东南亚旅游酒店的开发，绝不是她的策划，估计是萧蓉在她背后出谋划策。
萧蓉管理着南洋国际，她很有能力，这几年，南洋国际在国际市场上一枝独秀，几次超级投资都得到高额回报，这是她个人能力的汇报。想到萧蓉，他内心一阵苦涩，她是自己的未婚妻，自己莫名其妙地讨厌她，但于静和萧连枫已经不在了，回了南洋，奶奶必然又要旧事重提，自己又何去何从呢？
萧公馆，他的家，仅仅从萧玮和萧蓉口中得知，萧公馆在玉龙山的半山腰，面积很大，也能鸟瞰海湾和沙滩，但实际是什么样子，是像乔家大院，还是像避暑山庄，他也没多问。
南洋集团，萧公馆，老夫人，这三个与他命运密切相关的公司、住所和人，他这一生，注定摆脱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