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风和技术委员会的总监们在加州机场到达大厅出现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辉扬美国办公室的行政早就跟冯易水一起在大厅里等候了，简单地问候之后，这一行人直接上了等候在停车场的大巴车，片刻不停地向酒店进发了。
冯易水在大巴车上跟何峰打了个招呼，何峰的状态还不错，比较有精神。之后冯易水跑到徐其风的旁边，坐了下来。冯易水把几个候选人的情况又跟他过了一遍。徐其风强忍住在摇篮式的大巴车上的睡意，和冯易水又过了一下这几天的安排。
“所有的公司参访，你都要一起去；有面试的那两天下午，可以请行政一起帮忙。”徐其风把候选人的名单递回给冯易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订回程的机票，我想看看面试的结果再定，如果能在美国和通过面试的候选人把Offer直接沟通掉，就再好不过了……特别是Peter的。”
“看来你对Peter通过面试很有信心啊……但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即使布总认可，后面还有两轮面试呢。”
冯易水又把国域跟Peter有接触的情况跟徐其风提了，“我在想，能不能安排Peter视频跟CPO和CEO面试。”
徐其风看着冯易水，想了一会儿，“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我下车后跟布总说一声，他认可之后你再提前约他们两位的时间。”
徐其风又想起了什么，“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在美国留太久，易加的那个项目，茉莉有点压不住。”
冯易水有些惊讶，徐其风又把情况展开跟他说了一下。原来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一个月内易加整合进来的技术团队，都没有定级，而辉扬的基础技术线组成的技术小组，则到了云城了解易加的业务、技术以及人员情况，这些技术小组的工程师们还是很尽责地把易加的技术架构、技术布局都了解了一遍，做到心里有数。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到了，在对易加整合进来的团队进行定级面试之后，技术小组又参考了辉扬现有员工的能力和水平，才确定了整体的定级方案。但茉莉和技术小组试着把定级结果进行沟通的时候，易加的工程师们反弹得非常厉害，他们都反应这个定级太低了。
“是真的定低了，还是易加的员工自我定位过高？”
“你觉得呢？“
“后者的可能性大些。”冯易水说，“人都是容易高看自己。定级的面试官，没有理由故意压低易加员工的评级。”
徐其风哼了一声，“要说定级低，几个人还有可能，但这是几十个员工的定级，又是十几位技术小组成员花了一个月，反复对焦、讨论后的结果，定级低的可能性不大。”
冯易水同意这个判断。
“你从美国回去之后，帮茉莉一起想想办法。茉莉风风火火的，性子太直，话也说得太直接，易加的员工肯定不买账。”徐其风在车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劳累。
“好，没问题，我最多再停留一周，然后就回去。”冯易水看着徐其风满脸憔悴，胖胖的脸竟然好像消瘦了一些，“昨晚在飞机上没休息好？”
徐其风叹了口气，“何止没休息好，简直就是一分钟也没睡着。”
“压力这么大？”
“工作上的这些事儿，有你们，我还是挺放心的……都是家里的破事儿。”徐其风睁开眼睛，看了冯易水一眼，“你现在单身，是不是觉得也挺好的？”
这句话吓了冯易水一跳。他虽然跟这位同是南科毕业的师兄有些意气相投，工作上也是互相极为信任，但平时也很少跟徐其风讨论各自家里的事儿，徐其风只是在他入职时填写的个人信息里看到“单身”的描述，好奇问过冯易水一次，除此之外，几乎再无其它关于此方面的交流，如今徐其风这样问他，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就好，不好就不好。这么犹豫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徐其风调侃了冯易水一下。
“哪有那么绝对的事儿？”冯易水顺了一口气，“我本质上是一个很享受独处的人，但有时又觉得，有人在身旁边陪伴也挺好的。”
“等于啥也没说。”徐其风又把眼睛闭上了。在这个问题上，冯易水觉得的确很难回答，回答的轻重程度都要好好拿捏一下，不然几句话真的让徐其风下了什么决心，那“责任”可就大了……
“你准备以后一直一个人？还是已经有其它打算了？”徐其风的这个问题，一下子让冯易水想起了张柔嘉，但他又有些灰心地想着：只是一位认识没多久、吃过几次饭的朋友，怎么在徐其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直想着她。
“Never say never，边走边看呗。”冯易水想了半天，才给出个答复。
徐其风差一点笑出来，他骂了冯易水一句：“你才来美国几天，就这么中英文混杂着说话了，真是入乡随俗啊。”
冯易水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把自己在面试时被候选人“羞辱”的事儿拿出来讲了一遍，临末了又对徐其风说：”这次，咱们的总监们很多是第一次来美国公务出差，在面试礼仪上，美国跟中国还是很不同的，我请TRD的顾问，明早在专题分享结束之后，专门介绍一下这方面要注意的地方。”
“嗯，这个很有必要，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徐其风的认可，让冯易水轻松了一点，他成功地岔开了话题，不用再跟徐其风讨论个人情感的问题了。
大巴车停在酒店门口之后，好几位总监才从睡梦中被叫醒，大家纷纷下车取行李，行政的同事拿了大家的护照，到前台帮大家办理入住。徐其风下车后直接走到布总身边，跟他嘀嘀咕咕地聊了一会儿，等行政走过来分配房卡的时候，徐其风才结束交谈，又冲着冯易水走了过来。
“可以先发邀约给CEO和CPO，让他们的秘书确认一下，能否接受视频面试，如果可以的话，先占住他们的时间，看咱们最后的面试结果再决定是否推荐给他俩面试。”
冯易水高兴地答应了下来，他对Peter通过面试充满了信心。所有人都拿到房卡之后，负责这次考察的商务组的同事，跟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明天的行程，“除了今晚的聚餐之外，今天就没再安排其它活动了。同时，也建议大家今天白天不要睡觉，一定要熬到晚上，这样才能把时差顺利地调整过来。”
这个建议跟黄惠琪当时给冯易水的一模一样，看来是经验之淡。现场的总监们一阵感叹，要坚持到晚上，谈何容易。布总要求明天开始每晚技术委员会的成员们都要碰一下，简单地对当天的参观、面试进行复盘，大家都表示认可之后，人群才散开了。
冯易水回到房间，刚才在大巴车上跟徐其风的对话，还让他有些心有余悸。他来来回回在房里里走了几圈，有些无所事事。打开电脑，因为是周末，只有十余份新的邮件。冯易水一封封处理起来。
其中一封是蔡秋媛发来的，在本周校招进展表的基础上，蔡秋媛回答了冯易水上周提出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易加的校招完成率赶超得这么快。
看完蔡秋媛的邮件，冯易水着实愣了一会儿。蔡秋媛是从侧面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所以写的邮件里，很多细节并不清楚，但大的方向是不会错的。之前易加的校招是李千松亲自在负责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李千松跟一位技术面试官因为面试流程上的一点小事儿吵了一架，之后就直接把校招这件事丢给许希暻来负责了，中间有两周的时间，易加的完成率一塌糊涂，就是在李千松和许希暻刚刚交接的时候。
“这么说，近几周易加的完成率这么好，是因为许希暻在负责的原因喽。”冯易水心里默默地想着。他对邮件里语焉不详的讲述有些不满，但他知道这是蔡秋媛能挖掘到的所有信息了。冯易水内心深处对许希暻的判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冯易水又仔细看了许希暻近几周的周报，她的确是在三周前开始提到她自己参与易加的校招工作，但只是寥寥几笔带过，并没有详细地展开，还不如她学习HR相关制度、流程的描述多。而李千松的周报，这三周用了较大篇幅提到他们完成率排名第一的情况，每周几百字的描述，都是一些正确的废话，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以及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第一的，这让冯易水觉得有些蹊跷。
冯易水也不想在周末还去打扰蔡秋媛，因此只是在自己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他觉得自己以后还是有机会去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准备出发去晚餐的时候，冯易水看到徐其风从电梯里走出来，状态好了很多，显然是在房里休息了一下，这让冯易水不禁担心起他的时差问题来。
本来大家觉得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就好，行政的同事坚持要找一个好点的餐厅，让大家吃得好些。
算上堵车的时间，大巴车足足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餐厅，这是一家比较经典的美式餐厅，行政在这里订了一个大的长桌，十几个人围着一个长桌坐了下来。冯易水很自觉地坐到何峰旁边，两个人边看菜单边说着部门的事儿。
冯易水看着西式的菜单心里就有些发毛，毕竟没有图片的菜单还是没那么直观，他只能半看半猜。冯易水帮自己和何峰挑了最安全的牛排，行政又选了几样开胃的小菜说可以一起share一下，甜点也分别给每人都点了一份。行政还想点些红酒，但被徐其风阻止了。
开始上菜的时候，冯易水被布总叫了过去，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布总和徐其风的旁边，布总请冯易水把所有等待面试的候选人的情况都讲了一遍，特别是对于Peter的背景，问得非常细致，细致到有些问题冯易水也没法回答。三个人在那里小声地嘀嘀咕咕，直到上了主菜之后，冯易水才把候选人的情况同步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服务员牛排端上来之后，冯易水吓了一跳，牛排是烤出来的，上面还有着错落有致的烤架的痕迹。牛排的面积倒不算夸张，但厚度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原来他在点菜时直接选了那款牛排最大的份量，足足有25盎司。他和何峰对视了一眼，何峰似乎也在责坚冯易水怎么点了这么大的一份牛排。“还好被叫过去汇报，没吃前菜，不然这牛排怎么吃得下。”冯易水心里有些庆幸。但当他把还在滋滋作响的牛排切下来一小块，放到嘴里的时候，他马上就被那外焦里嫩的口感征服了。他之前就听闻美洲大陆的牛肉跟国内是不同的，但没想到好吃到这种程度，于是冯易水前菜、甜点都不要了，一心一意地吃起他的超级牛排来。他有些后悔自己在美国的第一个星期，竟然吃的都是中餐。
和布总、徐其风花了十几分钟聊完候选人之后，美国的行政同学开始热情地和冯易水打起招呼来，她询问冯易水什么时候来的美国，在美国都忙些什么，有没有去哪里逛逛等等。她责怪冯易水为什么一周前就来美国了都没有跟她打声招呼，虽然她所在的办公室在旧金山市区，离冯易水在硅谷的酒店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她至少可以请冯易水吃顿饭云云，冯易水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明显缺少适应能力，一边“嗯、嗯”地应付，一边不停地把切好的牛排塞进嘴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何峰，发现他头也不抬，话也不说，比冯易水还认真地在对付身前盘子中那份美味的牛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