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己时三刻,明若汐带着晴帘到了权相府,门口等候的仆人领着她们从偏门入府,三转两转到了西暖阁。
明月等候在月亮门外,见人来了,上前行礼道:“郡主安好,我家小姐已等候多时了,郡主请跟我来。”
“有劳了。”明若汐微微颔首,由晴帘扶着跟在明月身后。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凉亭,四周花团锦簇,旁边一汪小池,水汽氤氲。几棵垂柳依池而建,有柳枝垂于池中,随风摇摆,美不胜收。
凉亭用轻纱围了三层,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
“刘姐姐。”滢语见人来了,急忙走过来,拉起明若汐的手道:“姐姐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宫中一面之后我们就有缘无分了呢。”
明若汐由她拉着往亭子里去,边走边道:“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前几日贪玩走多了,又躺了好几天,再说我这身份……与你太亲近也怕让权相大人惹上麻烦。”
滢语笑道:“那姐姐今日怎么肯来了?”
明若汐脸上有些发红,轻声道:“郡主请了我好几次,我也不能太不识抬举了。”
“哎呦,这么说姐姐今日来是为了应付我的。”滢语撇着嘴角歪着头,模样十分娇俏可人。
明若汐掩口轻笑道:“我可不敢应付郡主,若得罪了郡主,不但权相大人不让,想必陛下也饶不了我。”
“提他做什么?他若不是皇帝,我才不理他。”滢语哼了一声,问道:“姐姐,你身子可好了?冷不冷?若嫌外面风大,咱们就进屋里去。”
“不冷,都围了纱了,一点风也没有,还要多谢郡主费心想着这些。”明若汐朝晴帘使了个颜色,晴帘将手中的锦盒放到桌上,明若汐又道:“也不知郡主喜欢什么,备了点薄礼,还望郡主笑纳。”
滢语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柄团扇,金线镶边。绢面上白银作树、珍珠作花,黄金作的蝴蝶停在树上。扇柄与扇面交界处三片云贝中间嵌了三颗珍珠,扇柄下坠了个水粉色的流苏。
“好美的扇子。”滢语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多谢姐姐的扇子,我很喜欢。”
明若汐道:“郡主喜欢就好,不必客气。”
“我叫你姐姐,你却叫我郡主。”滢语把团扇放回锦盒,唉声叹气地说道:“可怜我的一片心啊。”
“是姐姐错了,你若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妹妹。”明若汐笑道,心里想的却是不知这丫头是真的心思单纯还是装的好。
滢语命明月将锦盒收了,亲自给明若汐倒了茶,说道:“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上次一见如故却没时间多说话,今日姐姐可要多陪我聊聊。我虽是当朝权相之女,可也没什么朋友,姐姐若愿意做我的朋友,那才好呢。”说着又捏起一块点心递给明若汐,“这事今早新做的,姐姐尝尝看。”
明若汐接过点心小小咬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其实我也想交几个朋友,可我这身子不好,身份更是……”明若汐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多说,“别人只会嫌我是个麻烦,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更别提交朋友了。”
“姐姐的难处我明白,可那都是上一辈人犯的错,却连累姐姐也跟着受苦,真是难为姐姐了。对了姐姐,我听我爹说,陛下已经下旨命你母亲入京探望,还有世子护卫。”
“嗯。”明若汐点点头,露出些笑容,“过两日就到了。”
滢语笑道:“恭喜姐姐,到时就可以母女团聚了。”
“也不知能待多久,我已五六年没见过母亲了,还要多谢陛下洪恩。”
“能待一日也好,若我母亲能活过来与我待上一日,我愿用十年寿数去换。”
这话说的,颇为惆怅。
“人生在世,从生到死都是命里注定的,我虽是个郡主,但在邑炀城处处受人白眼,妹妹虽是权相大人的养女,但谁又敢看轻了妹妹呢。”
受过苦的人看事情就是透彻,滢语也捏了块点心吃了,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些邑炀城里的新鲜事。滢语没有母亲管束,韩渊洵又忙于朝政,她便时常出府去找好玩儿的,因此遇到的事也多。妹妹说到好玩的地方,自己先笑得不能自已,明若汐便在一旁陪着她笑。
用过午膳,滢语安排了厢房让明若汐休息,过了一个时辰,估摸着人该醒了,才派人去请。两人又玩了半天,滢语见明若汐已有疲态,连连告罪,亲自把人送回刘府,又约了下次一同出游。
为了这次王妃和世子入京,刘府上下都小规模地翻新了一遍,丫环、婆子、小厮也都配齐了,主人房留给王妃,已按她的喜好装饰过。明若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暗暗点头,晴帘安排的很好。
“小姐,你看如何?若哪里不好,现在改还来得及。”晴帘道。
“已经很好了,不必改。”说着,明若汐冷笑一声,又道:“就算让她住在皇宫里,她也不会满足。”
这个“她”说的便是怀安王妃。
晴帘小心提着灯走到前面,密道里太黑,晴帘好几次提议在密道里安几盏灯,明若汐都说不用。
“王妃出身高贵,却嫁给了一个不得势的王爷,心里自然不好受。依我看,她若不是给王爷生了两个儿子,王爷也瞧不上她。”晴帘道。妄议主母可是大罪,但这个主母对明若汐实在不好,当年在晋州时,明若汐出了不用干活,过得还不如个小丫环。
“她出身再高贵,那也是她娘家的事,这些年她娘家人早已与她断绝来往。人说出嫁从夫,她如今还不是巴结着王爷。”明若汐道,当年受的苦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正好趁这次王妃入京的机会,把该了结的都了结了。
晴帘看不太清明若汐的脸,但一想到王妃她都有一股恨意,更别说明若汐了。“小姐,你真能断定,王妃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何止,我甚至怀疑,王爷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