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妥吧。”李长亭轻声道,自报家门岂不是有些危险。
伊雪野问道:“有何不妥?”
“这个……”李长亭左思右想,还没想出两全其美的说法,仲林将他衣领一拽,也问道:“有何不妥?”
“若他没将你杀了,怕你迁怒于人,去他家中报复。”李长亭抓着仲林的手腕,想让这只手从他的衣领上拿开,,“你这般粗鲁,实在有失江湖侠士的风范。”
“侠士?哈哈哈哈。”仲林大笑,转而向伊雪野说道:“在下无忧阁主,蔺无忧。”
伊雪野道:“阁主的盛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见,望阁主名副其实。”
李长亭闻言,强忍着笑,但嘴角还是翘了上去,这几句话说的,句句戳人心啊。
“你笑什么?”仲林恶狠狠的问道。
“是他说的,我没出声。”李长亭忙道。
仲林十分鄙夷,说道:“几天不见,你的风骨都让狗吃了?那晚不是硬气得很吗?”
“骨头再硬,也得惜命啊。”李长亭拍了拍仲林的手,“放开如何?我不逃。”
“哼。”仲林将李长亭推开,转而对伊雪野说道:“没听说过长风镖局,至于你更是闻所未闻。”话间,甚是不屑。
“今日你便知道了。”伊雪野拔剑在手,“他的命你拿不走。”
“好大的口气。”仲林大怒,几步抢上,一掌拍向伊雪野天灵盖。
伊雪野挥剑格挡,举剑刺向仲林右肩,仲林屈指在剑刃上一弹,剑刃偏了几分。伊雪野变幻招式,与仲林打得难解难分。
这两人的功夫当真厉害,李长亭看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左突右进,上下翻飞,不禁感叹。若是能看见,想必眼前这情景很是赏心悦目。
天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点灯,除了伊雪野的长剑时不时闪过银光,李长亭什么也看不见。他努力睁大眼睛向四周仔细地看,右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该是那棵槐树。他慢慢走过去,走了十几步便被一个东西挡住了去路,伸手一摸,是一张小凳。
李长亭摸准了位置坐上去,看向正在打斗的两人。
仲林中了一掌急退几步,伊雪野举剑刺了过去,看样子仲林躲闪不及,被划破了手臂。
李长亭想给伊雪野叫声好,又怕仲林恼凶成怒要打杀他,便只在心里默默地称赞一声,希望伊雪野赶快将人收拾了。
两人一场大战打了尽一个时辰才结束,仲林受了四五处剑伤,又被伊雪野拍了两掌,丹田内真气涣散,已不能再动武了。
仲林喘着粗气,回想起白日里明若汐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见伊雪野收剑入鞘一派从容,浑身上下不见一点伤,不禁笑道:“你这柄剑当真厉害,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伊雪野却皱眉道:“你来的时候已经受了伤,你没输,我也没赢。方才我已说了,他的命你拿不走,你不杀他,我也不杀你。”
“他的命我拿不拿本是无所谓,”仲林看向李长亭,眼中杀气渐盛,“可白日里她向我下杀手,又找人来护着他的命,我倒是真想拼着一死将他的命拿下。”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伊雪野见状,也起了杀心,他既收了明若汐的“清泉”,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你这是因爱成恨,实在要不得。”李长亭摇头道,“你要杀我该是为了你义父,却扯上儿女私情,着实不孝。不过你也是是个可怜人,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仲林将他这话在心里琢磨了两遍,就明白了。“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不如趁着高人在此,将我杀了,向你的主子邀功。”
“我怎敢杀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些事,就该知道那人要你活着,活着的人,他才用得上。”李长亭轻笑道,“我猜你已去刺杀那人,但遇上了武功比你高强的人所以受了伤,但你还能来杀我,可有想过是为什么?”
“……他要利用我的身份。”仲林默然道。
“所以你死了就没用了,活着才有用,只是……”李长亭站起身来,转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白影,想是伊雪野,便道:“可否请少局主容我二人单独说几句话?”
伊雪野冷着脸盯了仲林一阵,才道:“好。”说完,退到十步之外。
李长亭见白影渐渐走远,说道:“请阁主移步到我身边,我眼睛不好。”
仲林也不怕他耍诡计,大步走到他对面坐下,“有话快说。”
“阁主可想好了,想不想要那个位子?”李长亭摸着桌子坐下,问道。
“我便是坐了那个位子,难道这天下就真的听我的了?”仲林不以为然,“我是江湖人,不如你们这些人阴谋诡计多,也不想被困在那个破地方一辈子当个囚犯。”
“阁主真会说话,即便是囚犯,也是天下最尊贵的囚犯。”李长亭不禁一笑,暗道这个说法还真是贴切,皇宫里那位的确就是个囚犯。
“囚犯就是囚犯,再尊贵也离不了那方寸之地,如何恩能够像我一般自由自在,纵横江湖。”仲林忽然问道,“若是你,你会作何选择?”
“我?”李长亭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不由一怔,随即想起自己的处境,只苦笑道:“你有选择,我却没有。”
“既然如此,不如你放手,让她到我身边来,她也能过得快活。”
说着正事,怎么突然又提起明若汐?李长亭差异。
“她若能放开一切跟你走,的确能过得快活,我是愿意见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过一生的……”
这时槐树上忽然“咔嚓”一声响,仲林闻声望去,忽然笑道:“既然你也这样说了,不如和她当面说清楚,让她在你这里死了心,跟我浪迹江湖去。”
“可我却不愿见她同我之外的男子快活地过一生,她心里由我,为我受苦受累,我不能负了她。”李长亭心头一颤,又道:“如今虽不太好,可一想到她,我便满心欢喜。”
真酸。仲林只觉牙疼,他看着从树上翩然而下的白衣女子,心道本相给他找些麻烦,却不想让他化险为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