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十五岁。
坐在窗前,透过玻璃看那轨道与之相背的候鸟。
思绪不知飘向何方的双眼里透出的是对未来的迷茫与一丝绝望。
火车靠站的汽鸣声将出神的女孩拉回了现实。
默默收拾好行李,所谓行李也就是一个装的鼓鼓的书包,压在女孩瘦弱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沉重。
独自望着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攒着肩带的手紧了紧,像是误入了未知地方充满不安。有一家三口直直往女孩子的方向走来,女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宁宁…”女人仿佛没注意到女孩子的后退,上前径直拉住了女孩略微粗糙的双手。
薏宁看着眼前温柔可人却满脸泪痕的女人出了神,女人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皮肤也保养的宛如三十未满,视线移至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好漂亮的手啊!’薏宁心想。
女人仿佛丝毫不介意女孩的沉默,静静的看着女孩。
男人和男孩站在两人身旁。
“阿玉,先带宁宁回去吧。”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转向男孩,“阿澍,帮宁宁拿着书包。”
男孩听闻想伸手去将女孩背上的书包脱下,女孩下意识挣开了男孩的触碰,退后了一步,“谢谢。我自己背就好。”说完仿佛显得过于生疏,又添上了一句,“不重。”
男孩打量了一下女孩,像一只警惕的刺猬。
男人也没再勉强。
四人走出了喧嚣的火车站,幢幢高楼印入眼帘。
对于薏宁来说,无论是这幢幢高楼,抑或是这不断叫响着的汽车,都是陌生的。但,仿佛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力,就这么沉默的往前走着,手里攒着书包的肩带,让女人想拉住女孩的手的余地都没有。
车内,“叮咚”,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江意澍打开微信置顶的聊天群,群里有几个人在问他,今天去接的妹子怎么样。
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操纵着手机,打下,“刺猬。”
手机的另一头,三个十六七岁充满活力的男孩子聚集在篮球场。
“澍哥这两个字啥意思啊!”其中的一个男孩子,齐飞,猛灌了一口矿泉水说道。
“难道是很丑?”不等他人回答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等下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应该快到了。”另一个男孩子,方旭阳,拍了下齐飞的脑袋说。
“阿和,你去吗?”方旭阳看向安静坐在一旁喝水的男孩子说道。
“不去。”男孩说完就扔了水走了。
“我们走吧。”齐飞搭上方旭阳的肩。
车驶入了一个大院,路旁栽满了树。尽头是一幢幢别墅。薏宁安静的下了车。车前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个男生,和江意澍开着玩笑。
忽地,目光齐齐转向了她。
薏宁也不在意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男生,咧着一嘴白牙,笑着说,“hello,新来的妹妹。我叫齐飞你叫什么啊?”
薏宁盯着他看了一会,仿佛在确认是否有害,接着轻声说,“薏宁。”
薏宁的声音软绵绵的如和煦的春风,却又很坚定与疏离。
“他叫方旭阳。我们都住在这一片区。以后哥哥们罩你啊。”轻飘飘的一堆话,薏宁没在意,只是大致的认了下人。
“我们先进去吧。”庄玲玉带着女孩进了房子。
偶尔听见背后男孩子的谈话声。
“你这亲妹妹长的真好看啊,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我做你妹夫吧。”齐飞笑着看着女孩子的背影。
“如果,你不想要你的腿的话。你就追。”这是薏宁第一次听见江意澍说话,声音如清甜的甘水。回神间,已然走到了大厅。
“来,你的房间在二楼。刚布置完,不喜欢或者缺什么跟妈妈说。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坐了那么久的车肯定累了。”
“好。谢谢。妈……”薏宁还是无法熟稔毫无芥蒂的叫出妈妈,这缺失了十五年的母爱,恍然间,过于突然。
“没事,慢慢习惯。”庄玲玉说着泪水又开始从眼眶中争先恐后的流下来。薏宁走进了房间。
房间过于少女,充斥着粉红色和布娃娃。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是比原先脏乱的小黑屋要好了。薏宁打开了书包,里面也没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是女孩从小到大的一本本日记和一些旧衣服。
女孩将东西锁进了抽屉里,她也知道来到这里也不能穿原先的旧衣服了。她打开柜子,望着里面各式各样的衣服,挑选了一件纯白简单的连衣裙。仿佛,白色就能掩盖她之前经历的肮脏不堪。
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新的日记本。翻开第一页,写下:
2017.10.06
血缘上的父母将我带回了他们家。
他们人很好。
还没有见到他们领养的那个女孩。
生活会变好吗?
写了寥寥几个字女孩便合上了日记本,看着窗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