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说重了贾珍的心事,他低头只喝酒不语。
贾琏马上叹道:“哎,我不过出去了几个月仿佛错过了许多好事似的。”
贾蓉笑道:“二叔去了一趟江南应该长了见识才是。”
“我哪里是去长见识,是去跑苦差的。”贾琏笑道。
“我不信琏兄弟这一趟是白去的,肯定有不少的好处,林家的事么我还是略能猜到一二。林妹妹身子弱,外面的那些事还不的交给琏兄弟去打理。”贾珍笑道。
贾琏也只是一笑,不说话而已。
大家又喝了一阵子酒,看了一阵子的戏。薛蟠突然道:“年前我在冯大哥家里见过一个扮小旦的,叫什么琪官来着。那嗓子,那人才,真是百里挑一。”
“琪官这个名字我到是听过,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怕也请不来。据说他专门在王公贵府里串戏。据说还是八殿下府上的常客。”贾珍笑道。
这里依旧唱戏,热闹非凡。且说宝玉四处游玩了一阵子,又去袭人家呆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两府里接连唱戏,只闹了好几天。宝玉刚开始还觉得新鲜,一天后也觉得乏味了。他又想道黛玉在房里孤独,于是找了她来说话,正巧遇见紫鹃在院子里晾衣裳。
宝玉过来笑道:“紫鹃,林妹妹在做什么?”
“才吃了饭在睡觉了。”紫鹃也不正眼看他,只做自己的事。
宝玉笑道:“才吃了饭就睡觉,闷出病来了怎么好。等我去烦烦她。”
紫鹃笑道:“也好,我刚才劝了她那么多句她也不听。”
宝玉已经进去了。紫鹃晾好了衣服,突然想到那里屋里只宝玉和黛玉二人这时候进去反而不好。想了一阵子便到贾母房里找鸳鸯说话。
原来这边贾母正和薛姨妈、凤姐和邢夫人在一处摸牌。里房是迎春和探春在赶围棋,四处也不见鸳鸯。后来问着了琥珀,琥珀笑道:“鸳鸯姐姐找平儿姐姐去了。”
紫鹃听说,先思索了一回。也就不去找她们了。一面走一面想,突然见宝钗带着莺儿往黛玉的房里走去。这时候雪雁出来了,一脸的笑容。紫鹃拉着雪雁问道:“大正月里的你遇见什么好事呢,谁赏你钱呢?”
雪雁笑道:“姐姐不知道,我刚才在屋里听宝二爷给我们姑娘讲笑话了。偏姐姐不在跟前,宝二爷真真是好笑,也不知道他哪里听来的那么多的故事。”
紫鹃笑了笑,“我们雪雁喜欢听故事的话我以后也给你讲。”
雪雁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紫鹃姐姐会讲什么故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紫鹃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许多故事,以后都讲给你听。”
话音刚落,听得黛玉在里面喊她们,两人也就进去了。
由于正月里闺阁中不做针线,学堂里也不开学,所以这几日宝玉总在和姐妹们一处玩闹。家里天天也是年酒不断,王夫人和凤姐处处忙乱。
正巧贾母将湘云也接来了,年轻姐妹们在一处也热闹。
“爱哥哥怎么不见?”史湘云四处找宝玉也不见。
林黛玉在旁边打趣她:“连个二字也说不清楚,张口就爱呀爱的,好不要脸。”
史湘云也不饶她,“林姐姐说话还是这么着,我就说爱呀爱的也犯不着你什么,我知道你和爱哥哥好。”
屋里的人都哄堂大笑,黛玉飞红了脸冷冷笑道:“又是一张贫嘴贱舌。“
话音才落,宝玉急急忙忙跑来了,见姐妹们都在。史湘云也离了坐给宝玉行礼,宝玉忙还礼。
探春在旁边笑道:“你们这么谦让下去要到什么时候啊。”
宝玉笑道:“好久不见云妹妹了,近来可好?”
湘云笑道:“爱哥哥好。”
贾母正在前面叫他们过去,黛玉与宝玉走到最后,黛玉问着宝玉:“怎么这时候才来,你上哪里混去呢?”
宝玉笑道:“不过就是在宝姐姐那里坐了坐。”
黛玉听说忙道:“怪不得了。”只说了四个字也不理宝玉径直负气走了。黛玉回房后就一直流泪,紫鹃不知何事,忙笑道:“谁惹我们姑娘生气呢?”
“我哪里生气呢。”黛玉背过身去拭泪。
紫鹃心想,才不是说湘云来了么。定是宝玉惹她了,因为她知道湘云身上有个金麒麟,黛玉对金玉这事上一直耿耿于怀。以前有了个金锁,现在又来了个金麒麟,难怪她不生气。
紫鹃想了想就说:“宝玉和姑娘向来亲厚,怎么为了这点小事赌气起来。宝玉哪天不上这里来十几趟呢。让别人知道你们闹别扭,仔细别人笑话。”
“这时候你跑来嚼什么蛆了,横竖与你丫头无甘。”黛玉依旧负气的说。
紫鹃叹道:“是啊,我何苦讨无趣了。这些都是因为姑娘有心病的缘故,宝玉的那个天性姑娘还不知道么,他又最爱在女孩中玩笑的……”
“好了,你别说了。”黛玉制止住紫鹃。
宝玉此时进来了,笑道:“紫鹃说的话句句在理,和我心里想的竟一样。”
黛玉见宝玉来了忙说:“这会儿前面热闹了,你不去那里混,来我这里做什么呢?”
宝玉陪笑道:“我见你生气走了,还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好歹说给我听听,有不对的地方就改正,再说我不过到宝姐姐那里坐了坐你就这样。难道只许我陪你一人,不许陪别人么,我又不经常去。”
黛玉转过头来,看了他两眼,叹道:“我知道你做什么事都有你的道理,你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你愿意和哪个姐妹好就和哪个姐妹好。你也不必来我这里讨无趣,横竖我成了什么人了,我凭什么去拦你,我也用不着拦你,只是你离了这房再也不要进来了,哪天我要是死了,眼不见也心不烦了。”
宝玉见黛玉说出一个死字来,忙道:“大正月里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忌讳。”
“你不要我说我偏说,我死我的,你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的,身边自然少不了人来陪你。”黛玉一面说一面流泪。